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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日……

罗令妤目色暗了。

她踟蹰,又茫然:“……若我不想大婚呢?”

周扬灵一怔。

罗令妤:“我先与范四郎退亲,若再与陆雪臣退亲……人家会觉得我极难说话吧?我会不会再嫁不出去了?而且,雪臣哥哥……对我是很好的……”

周扬灵轻声:“若他真的对你好,妹妹不会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退亲的。我了解妹妹……妹妹不必担心世俗眼光。妹妹若做了决定,不管世人怎么想,我是支持妹妹的。”

罗令妤:“……”

她仰目,目中闪露诧异却感动之色,温润如玉的郎君,竟对她这样好……她头抵在周郎肩上,闭上了眼,轻声:“周郎,你真好。若我能和你在一起,你定不会让我这样难过……”

周扬灵面色不自在,听她这话,顿生僵硬。

但周扬灵还不曾做什么,身后便起寒声:“罗令妤,过来!”

罗令妤一骇,连忙站起,看到陆昀竟来了马场。他骑马而来,此时俯眼看她和周扬灵亲昵诉情的样子,面寒无比。在他这种眼神下,罗令妤略微尴尬,觉得他误会了自己和周郎。陆昀见她不动,忍了心中火。他跳下马走来,拽住她手腕,就要将她拖走。

周扬灵却拦了一下:“陆三郎。”

陆昀停步。

周扬灵眼底无笑:“你莫要欺负罗妹妹。”

陆昀忍了半天,才皮笑肉不笑道:“我知。不劳你费心,你先管好你自己那点儿事吧……比如你与陈王如何了,还能瞒多久?”

周扬灵:“……!”

陆三郎此人,不给人面子时,是真不留情面。周扬灵皱眉,眼看他拖拽着罗令妤离开,搂着罗令妤上马而走。周扬灵轻叹一口气,这时终于确定罗令妤和陆昀之间果然出了问题。

她苦笑一下:她和罗令妤倒真是同病相怜。

她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既被父亲催着,又被陈王查着……火烧屁股,离暴露之日也没几天了。

到时可该怎生是好?

……

陆昀心中压抑。他知周扬灵是女子,知周扬灵很照顾罗令妤,罗令妤这人又墙头草,谁对她好,她就高兴得合不拢嘴。甚至怀有想嫁的心。

自然罗令妤现在是要嫁他的。

可是她跑去跟周扬灵诉苦,她头抵在周扬灵肩上,她心中之动摇,陆昀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竟然对他产生动摇?就因为一个“陈雪”?

为什么她不能忘了那个人?

带着罗令妤直接回去自己的住宅,将下人喝退,拽着女郎一径入室,陆昀关上门。他看罗令妤苍白的面色一眼,勉强让自己温和下去。他坐下来,忍着心中烦躁,手肘贴在案木上,手揉着额心。陆昀忍气吞声:“你到底,有何不满?”

罗令妤无措地立在地上,看着他头疼的模样。她说:“我、我没有不满……”

陆昀眉心不抬:“说真话很难么?”

罗令妤:“……”

她看他烦躁的样子,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在拼命忍耐一样。然而到底是谁先做错的?罗令妤脱口而出:“我不满你和陈雪!”

陆昀:“我早说过没什么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为什么不信?你不是说会信我么?”

罗令妤冷笑:“信你?我怎么信你?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送你几杯茶都要找关系,讨好锦月姐姐,才能送到你手里。陈雪的手帕也像我当日那样难送么?你是直接将她的帕子收在怀里,才能一路带到南阳吧?你提起她就不想说话,你的态度正常么?若你真无事,当和我解释清楚,或者旁敲侧击,让旁人与我解释清楚。可你没有。你迫不及待地要绕过这个人。你觉得你能绕过去么?”

陆昀慢慢抬目。

他清隽的面容如雪,手搭在太阳穴上,眸子幽深:“为什么绕不过去?为什么非要提?”

罗令妤:“怎么绕?!我和你说每句话,我都想着陈雪是不是也和你这样过。你对我多好,我都想着你是不是也这样对陈雪。连我对你笑,我都在想、想陈雪是不是也对你笑过……我要疯了你知道么?”

陆昀:“忘掉她!”

罗令妤:“忘不掉!”

他刷一下站起,向她走来。罗令妤惊骇向后退,却躲不掉。他扣住她的腰,俯身就要亲她。但是下一刻,他的唇就被怀里的狠心小女子咬破。他不肯放她,她情急之下也不肯被他亲,竟膝盖上抬,向他胯部踹去。

陆昀躬身而躲,一下子放开了她。

他此时已狼狈无比,身子发抖,眼睛赤红:“你彻底疯了么?”

罗令妤往后跑,见他还要追来,她抓过手头的烛台就向他砸去。陆昀抬臂躲,烛台砸到他手臂上。他气得不行:“罗令妤!”

罗令妤又抓起玉枕丢他,砸得陆昀不得不后退。女郎喘着气:“离我三步远!从此以后不许靠近我,不许碰我!”

陆昀沉脸:“我是你男人,你让我从此以后不许靠近你,不许碰你?”

罗令妤说:“你让我恶心。”

陆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眼神一下子变了,那种狠厉暴怒色,让他气势陡扬。清贵雍容的陆三郎从不曾这样,他第一次从女子嘴里听到他自己“恶心”这样的话。还是罗令妤说的。他心如被刀割,他气得厉害,再要向她走、抓住她手臂。

罗令妤一径拿各种器具砸他,不许他靠近。

陆昀:“你这个疯婆子!”

罗令妤:“比不得你。一面对我做戏,装出不爱女色的模样。转眼就能和别的女郎厮混到一起。你以为你不提就不存在么?我告诉你,以后不许你碰我。你就是亲我,我都能想到你亲陈雪的样子!你这样恶心,你离我远一点!”

舍外人,只听到屋里头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声势极大,让人心悸。真不知郎君和女郎在屋子里闹什么。仆从们尝试着问一句,屋舍中的男女同时回答:“不许进来!”

屋中,罗令妤和陆昀均喘着气,怒目盯着对方。他们中间,铺满了一地碎瓷,青青白白。不知多少名品珍品,但这两人生起气来,谁在意这些?屋中罗令妤能抱得动的器物都砸光了,陆昀的手被她砸出了血,可他连包扎都不肯去,就盯着她不放。陆三郎胸口被气得闷疼,才要起步,就见罗令妤飞快的,竟将撑窗子的木杆抱在了怀里,警惕看她。

陆昀气笑:“你还要拿木杆打我不成?”

罗令妤不吭气,可她的架势,分明是不许他过来。

两人对望,慢慢的,陆昀静下。他疲累道:“这样有什么意思?这么不信我,这么与我吵……有什么意思?”

罗令妤听得怔住。

她放下了怀里的木杆,像是被他说动一般。她痴痴道:“是呀,整日这样吵,被人嫌弃,有什么意思呢?”

陆昀:“我可没嫌弃你,你生气也莫往我身上泼脏水。”

但罗令妤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只喃声:“整日这样,不如……分开好了。”

陆昀一震,肌肉绷起,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但罗令妤已经不说了。她不再像方才那样与他吵架、打他,她看眼他手上滴着的血,也觉得自己像疯子一样。堂堂陆三郎,被她打成这样,外面谁会信?真是没意思。罗令妤眼中含着泪,坐了下来,她不再与陆昀说话,而是开始默默地掉眼泪。

陆昀眸子缩起。

顿时狼狈别目,沉声:“不许哭。我不吃这套。”

罗令妤才不理他,她只是簌簌地掉着眼泪,一滴滴串成珍珠线头,落在桃腮上。女郎哭得眼润腮红,艳艳情切。她本就极擅哭,陆昀看着,他越看,她眼泪越多。她哭得厉害,初时只是默默落泪,后来已经忍不住,肩膀颤抖,泪眼婆娑,哭出了声。

呜呜咽咽。

嘤嘤啼哭。

陆昀脸越来越僵。

他低头骂了一个脏字,陆三郎第一次骂脏话,可惜罗令妤没听清。她见他忽然一脚踹去,将好端端放着的案板踹飞,砸成了两半。罗令妤自暴自弃,哭得更厉害。陆昀转身就走,看他真这么走了,罗令妤就一边哭着,一边想找东西,想将他屋里头自己原本留下的东西带走。

就这样分了吧。

她意识到自己的心眼真是小到极致,而且只针对陆昀一人。她实在受不了、受不了……罗令妤哭哭啼啼的,因为哭得厉害、喘不上气,她都没法出门。她不能让仆从看到自己这样哭个不停,离开陆昀的地方。她就算走,也不能那样丢脸。

渐渐地泪水都要哭没了,陆昀仍然不回来,真就这样彻底丢下了她。罗令妤心中彻底发凉,自尊受创,想他是否也觉得累,想就这样算了?这般一想,泪水又涌出来了。

门敲了两声。

罗令妤没听到。

门再敲了两声。

罗令妤没好气:“陆昀不在!”

门外声音低柔如酥,慢悠悠的:“不寻陆昀,寻你啊。”

罗令妤愕然,揉着哭红的眼睛,惊疑不住:“你、你是谁?”

门外的声音酥酥而笑,如贴着她的耳一般:“你不是一直想见我么……我是陈雪呀。”

罗令妤忽地跳起,脸色青青白白——当即大骂:“陆雪臣,我杀了你!”

还说没骗她!他竟然金屋藏娇!

罗令妤眼红似血,想寻铜镜整理仪容。情敌来看她笑话,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如何能输?罗令妤咬牙切齿:不就是陈雪么?她倒要看看,她如此貌美,陆昀凭什么金屋藏娇不藏她,却藏陈雪!

作者有话要说: 陈雪姐姐上线,都是套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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