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地敲门声,将我从黑暗中唤醒起来。我睡眼惺忪地望着时钟,九点半,还早。
住在这里两年了,一般两种情况会有人来敲我家的门,一种是高利贷讨债,他们从来不会如此儒雅的轻叩门扉,而是一边大喊着我的名字,一边拳脚相加地对铁门极尽蹂躏;还有一种人,则是在深夜之中,伴着勾魂的靡靡之声,一面嬉笑着,一面迫不及待却又温柔的敲着门,这种人毫无例外的都是所谓风流人物,毕竟这楼里凤姐众多,总有那因心急而敲错门的登徒子。而这个时候敲门的,却还是头一回。
“咚咚咚......”
“谁啊?”我问了一声,若是大清早就要炒饭的男人,听到屋子里有男子的声音,多半会知趣地离开。
“是我啊.....”女人的声音。
自从大半年前和女友分手,就再也没有女人找过我,没有工作又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哪还有女人敢靠近我?
“难道是隔壁的凤姐大发慈悲?”我半开玩笑地想着,这里的凤姐都实际得很,没钱免谈。我只着一条短裤,屁颠儿屁颠儿地前去开门,中途还不小心打翻了昨晚的泡面碗,弄得半只脚上都湿湿黏黏的。
“来了1
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水味道,这香味冲破了浑浊的空气,渐渐散入了我的鼻腔里,让我仿佛回到了以前那甜蜜而又苦涩的记忆里去。
我没想到她会来找我。
和她的记忆犹如还停在高中毕业那一年。
毕业晚宴上,大家在餐桌上说说笑笑,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第一个哭出声来,紧接着几乎所有人如潮水般恸哭起来。那一晚大家喝了很多,聊了很多也哭了很多。
其实我还清醒,因为我心里装着一件事,它使我惴惴不安。
“喂1我叫住了她,我想我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嗯?”
“可以一起走走么?”散宴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我自告奋勇地送她回家。
“嗯,好埃”
一路上我们有的没的闲聊着,聊到了刚才的宴席,聊到了毕业以后。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语,有如纷飞的音符,谱写着又酸又甜的青春乐章,多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知疲倦地走下去,直到永远。
“我到了。”她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喂1
“嗯?”
“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怎么会1她笑着,挥了挥手机,“有空常联系1
“好埃”我冲她笑着,“常联系1
“再见1她如精灵一般转身离开。
“我喜欢你.......”我脱口而出。我感觉我现在如果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在阴暗的楼道里,我仿佛看见她停了一下。
“好喜欢你......”我以为她没听到,于是加大了声音,“好喜欢你......”
或许只是我的幻觉,上楼的脚步声并没有一丝停顿,渐渐消失在我的耳畔。
“夭寿,你系肖诶1楼上的欧吉桑破口大骂,“靠背,回家困觉,三小1
终是扰人清梦,我只好灰头土脸地走了。
这一别就再也没见过面,也再也没联系过,打电话总是没人接听,去她家找她却发现她搬了家,也许是我的告白吓坏了她,总之,我人生的第一次爱情,就这样一塌糊涂地匆匆结束。
有时我也在庆幸她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我能给她带来什么?一生的落魄,又或者是一屁股高利贷?有时候我也在想,现在她也结婚了吧,找了个帅哥,然后生了一拨又一拨可爱的小孩儿,过一辈子。
幸福的过一辈子。
她的抉择是对的。
透过铁栅门我看见她,她也看着我,我僵硬得像是雕塑,她也是雕塑,美术学堂里最美的雕塑,一尘不染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