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咚咚’两声,朔安东北城门重重的在身后关闭,重曦一时分出了些心神,正担心他今夜如何入城回去,却被唇瓣处传来的浅痛微微找回了意识,重新陷入他独独为她织就的沉醉中。
半晌后,凌靖寒微微松开怀里的温热,叹了一声道:“城门都关了,怎的出来这么晚?”
他在此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后竟担心城里又临时出了什么变故。
“靖尘师兄的旧伤似乎要复发,我不放心,所以又回去瞅了他一眼。”
凌靖寒显然知道凌靖尘在犹疑什么,却自知无法帮他,只能叹了口气说道:“事儿已经过去了,但他心里的坎却很难过去。”
“师兄曾经救过我的命。”重曦从他怀中抬起头,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以恳求的语气说道:“争权夺嫡,听起来就知道很危险,就连立场都随时会变,更不要提什么结果了。”她似乎有些不敢看他,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抬眸重新望向他的眼睛。
“你是天子的人,你所有的立场都必须去迎合天子......如果有一天,庭鉴司的剑被迫指向了他,我想求你,他一条生路。”她所珍视的人一个个都走进了天底下最凶险的朝堂漩涡,而他却是这漩涡之中最危险的利剑,他与他们非友即敌,这是刻薄的弊端,更是权党之争的现实。
“你在怕我?”凌靖寒心中一沉,似是有些惊诧。
“我不怕你,但是......”重曦缓缓抚上他有些冰凉的掌心,“这世上,没有人不惧怕庭鉴司。”
当朝密探,敌国公主,他们曾是这世间最势同水火的两方;
杀手和医女,他们也是世间最不该相爱的两个人。
凌靖寒并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深深凝望着她,随着这份沉默,重曦却不由自主攥紧了手,不多时便开始颤抖,一道自责与不安渐渐在心头化开,继而不再敢仰头回视着那道炯炯的目光。
最初的最初,她与凌靖尘本就是利用了他的恻隐之心。
他这么聪明,岂会想不到?
而如今她却反过来再利用他的感情,去无声迫使他放过凌靖尘?
太自私了,真是太自私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东西没有给你。”重曦故作轻快,抬起胳膊将皓腕处的一根红绳解下来,捎带着直接套在了他的手腕上,“这是黎州的风俗,保平安的。”
她其实还藏了几个字:这是黎州的待嫁风俗,是未婚姑娘祈愿夫君平安的。
方才沉重的话题,因她的心软而无声终止,他也趁势借月光认真打量着那根红绳,很精致。
许是快要走了,重曦忍不住主动走回他的怀抱,她总是贪恋他独有的温暖。
凌靖寒却突然低下头,脸颊贴着她的墨发,低声道:“我答应你,绝不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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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南枫街区的庭鉴司时,书案上放着一封崭新的文书。
凌靖寒照例亲自取下火漆印,只觉信封上透着寒气,俨然是今晚才送来的,打开一看竟也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