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黄雀在后(2)(1 / 2)

画中机 高潇洒 1271 字 2022-09-09

宣王府的红梅并没有竹苏茗山的那般明艳,但也开遍满园,芳香四溢,经久不散的浓郁点染着如水般夜色的清幽,漫开晕染至整座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是夜,凌靖尘独自站在梅林中,怔怔望着枝头飞鸟暂歇,他却心乱如麻。

如果是几年前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悖逆兄长,他一定会坚定地说不可能。

在他将近二十年的成长中,凌靖毅就像一道光,是他向前的动力与追赶的目标。

十二岁时,兄长获封睿亲王,却把贺礼中最为珍视的玉冠送给了他。

十六岁时,是兄长带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兄长告诉他两个值得铭记终身的道理:

——百姓最渴望的就是安宁,而如今四方皆乱难以长安,想要停止战乱,就要以战止战,可是战争就需要兵马军械和粮草,而百姓最怕的便是战争纳粮,动乱征兵,因此必须懂得安抚百姓,体察民情,绝对不能因一己私欲,怠慢百姓。

——赋税、刑罚、工防、礼制、选官、监察,这些无不在考验着中央统御管辖地方的能力,身为皇子一向以大熙盛景为傲,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越是周全完美就越是瑕疵尽显,我们做不到顾全所有人的利益和公道,但至少要保证大多数百姓的安居乐业。

凌靖尘始终谨记,亦坚持奉行这两句话,他甚至记得曾经的自己,在竹苏群山之中暗自许下的凌云壮志:待学成时,他要回到朔安辅佐兄长,不遗余力地帮之助之,看着兄长一步步走上更高的位置,亲王之首、东宫太子、甚至是这天下的君王,而他则会辅佐兄长成为令万世景仰的千古明君,不论为将还是为相,他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深夜寂寂,当他许下这桩誓言的时候,未曾知世事如此艰难。

从未怀疑过这条路的正确性,直到这两年,睿王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压异己,他眼看着一次次争端在他身边被挑起,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兄长视作阻碍。

“是我先弃他而去的......”凌靖尘背靠凉亭,怔怔地望着满园红梅,低声嘟囔着,“所以,算是我先对不住他,然后才是他怪我。”

母亲在朔安薨逝,他因此不喜这座城,所以八岁时就走了,把孤立无援的兄长留在朔安,任由兄长独自背负着皇长子的身份,承受着来自朝堂甚至是亲生父亲的压力。

凌靖尘缓缓蹲坐在雪地上,捏着树下散落的梅瓣,闷声低语道:“他最艰难的时候,我不在,我帮不了他,连安慰也给不了他......确实,是我的错,或许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等着我回去,可我却总是怪他不来看我,阴差阳错,就这样错了。”

闭上眼睛,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仰头遥望着夜空的无数星河,天际似乎容得下世间所有的委屈和无奈,他渴望有人能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该怎么该才能避免更大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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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尽头,重曦倚靠在湿冷的院墙上,完全看不到深深陷在梅林里的身影。

华青墨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替她拿着一件月白斗篷,轻声问道:“姑娘,咱们刚刚都离开文崇街区,你怎么还回来了?”

“昨儿用晚膳的时候,听他咳嗽了好几声,方才把我送出偏门,他不过是忘披了件披风,递给我东西时,我却发现他双手冷的可怕,一点温度都没有。”重曦离开的一路上总想总不对,直到决心再回来看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竟一声不吭地将自己埋在了院子里,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重曦眉头紧蹙,扶着院墙向里探了探头,却什么都看不见,手指深深扣在青砖上,用力的指甲都快发白了,她却浑不在意,只是生气地嘟囔道:“他在北境几乎丧命,朔安却没有人知道。这段日子睿王和瑢王做出来的烂事更是在糟蹋他的身子,在桦州治的伤,跑去严州养伤又没养好,好不容易回竹苏能好好歇段时间,朔安却又出事了,真是流年不利......”

“姑娘,今晚您若出不了城,就得等到明早开城门了......被殿下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担心?”华青墨不禁打了个寒颤,便立刻把手里的斗篷赶紧披到重曦身上,“要不我去姜府,偷偷请姜姑娘过来看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