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知看着他，目光锐利了几分，笑不达眼底，“本官觉得奇怪，廉公子为何一再拒绝朝廷的嘉奖？”</p>

“贺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顾雪甄突然说道。</p>

小吏斜着眼打量她，“顾大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说的？”</p>

“秦主簿！”贺云知声音变冷，“顾大姑娘刚救助那么多的灾民，你在质疑她什么？”</p>

“下官不敢。”秦主簿涨红着脸低下头，眼睛却带着怒意，狠狠地盯着顾雪甄。</p>

贺云知起身往外走，顾雪甄愣了一下，忙跟上。</p>

到了外面的廊下，贺云知转身面向顾雪甄，“顾大姑娘，你有何话要说？”</p>

“贺大人和民女姨父家是旧相识，民女就有话直说了，民女不想朝廷嘉奖廉公子，实则是因为姨父。”</p>

“民女在京城那几日，有内侍监被烧死，还有人被砍了头，民女姨父也在冬寒腊月，被派往东北。”</p>

“姨母曾几次对民女说，他们一家子终日提心吊胆，唯恐哪里一个不小心，就祸及全家。”</p>

“姨父和姨母不想三郎临川，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让他到江东府开一家小药馆，想他能平安度过此生。”</p>

“姨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临川的行踪，廉公子先过来帮临川打点，也是悄悄的，倘若贺大人上书朝廷，那姨父的心思就白费了，若是再让人无端起疑，姨父和两位表兄在宫里，该如何自处？”</p>

她急着说服贺云知，仰着小脸，清凌凌的双眼直直地望着他。</p>

贺云知负手站在她面前，无人瞧见他身后的手，手指已悄然蜷缩起来。</p>

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她也这般同他说话，还是尚未解除婚约时。</p>

她即将及笄，就要与他成亲，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急切，偷偷跑到江东府找她，为她抚了一曲《凤求凰》。</p>

她原是羞涩，后来两人站在栏杆边说话，她与他熟悉起来，就仰着小脸望着他，告诉他家里的琐事，她父亲要她学很多东西，她不想学，但父亲逼着她学。</p>

说到委屈处，她还扁着嘴，可怜又可爱。</p>

他当时就在想，他们成亲后，他应该每日都是欢喜的，因为每日都可以听到她说话，她的声音，他很喜欢听，就连抱怨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悦耳极了。</p>

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机会，听到她向他抱怨。</p>

年前他们在京城见面，身份的改变，让他们已如陌生人，她待他恭敬而生疏，说话时不再仰着小脸望着他，声音也冷淡了许多。</p>

他没想到，还会有今日。</p>

他凝视着近在迟尺的小脸，听着她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都远离了，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们。</p>

坐在聚义厅里的廉重夜，抿直了唇线，端着茶盏的手用了劲，手指都泛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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