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廉重夜是宋修谨的弟子，平日里住在宋宅的灵草园，深居简出。</p>

顾雪甄应该是年前去京城，给宋修谨贺寿时，才认识的廉重夜。</p>

他们认识才两个月，顾雪甄就待他如此亲密，护着他，管着他。</p>

贺云知知道自己不该计较，可内心涌起的憋闷之气总也克制不住。</p>

他身侧的小吏齐齐盯着顾雪甄，静待着她的解释。</p>

朝廷的嘉奖，可是无上荣耀，会拒绝的，一定有反常之事。</p>

廉重夜笑道：“还是表姐明白我，我安静惯了，又不会奉承人，若是朝廷嘉奖，我笨嘴拙舌的，得罪了人，惹了祸端，倒辜负了贺大人的好意。”</p>

贺云知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转眸看顾雪甄，显然不信廉重夜的话。</p>

那个呵斥过顾雪甄的小吏又想呵斥廉重夜，他刚张口，沈兴就抢先说道：“贺大人，若不嫌弃，请到寨子里喝杯茶吧。”</p>

那小吏被抢了话头，面露不悦，但听到沈兴的话，转瞬就满脸堆笑道：“贺大人，沈当家请您去寨子里喝茶呢。”</p>

“贺大人，来的时候您说沈当家高义薄云天，要好好和他聊聊。眼下沈当家盛情，您就到寨子中，喝杯茶，问问廉公子为何不想要朝廷嘉奖，再和沈当家好好聊聊。”另一个小吏也笑着附和。</p>

贺云知似是想起了什么，向沈兴作揖：“沈当家，那我就叨扰了。”</p>

他又对顾雪甄道：“顾大姑娘，你和廉公子也去喝杯茶吧。”</p>

“是。”顾雪甄恭声答应。</p>

那两个小吏说话的工夫，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向贺云知解释，得找个机会说出来。</p>

她抬起头时，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两个小吏一眼，待他们和贺云知跟着沈兴走向寨子时，极小声地和沈雁道：“告诉寨子里的兄弟小心些，贺大人他们，怕不止是来感谢沈当家的。”</p>

“好。”沈雁趁着众人不注意，闪身走进一块山石后，就消失了。</p>

廉重夜走在顾雪甄身侧，沈雁突然离开，他没有问一句，只是望着走在最前面的贺云知，然后再挪到呵斥顾雪甄的那个小吏身上，含笑的脸上目光暗沉。</p>

沈兴请他们在聚义厅坐下，让人沏茶，夸赞着贺云知：“没想到贺大人如此年轻，真是少年出英雄！”</p>

贺云知道：“本官实不敢称英雄，若说英雄，你们才是英雄！本官在户部翻看过历年收留安置灾民的记录，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各官署通力合作，也还有错漏之处。”</p>

“但从青龙峰下去的灾民，本官都仔细看过，都得到极好的照顾，灾民也交口称赞诸位。你们人不多，却能把灾民安置好，实在是英雄。”</p>

寨子里的人端来茶，沈兴接过奉给贺云知，“你们朝廷办事，是按规矩办事，做得比较细，我们就只管让他们吃饱穿暖。”</p>

“灾民所求的也是吃饱穿暖，朝廷的一些做法，其实是可以减少的。”</p>

贺云知顿了顿，自觉失言，清咳一声掩饰。</p>

他是朝廷命官，实不该在百姓面前质疑朝廷的做法。</p>

他又道：“方才本官说上书朝廷，请朝廷嘉奖廉公子，实则也是想把你们安置灾民的方法上书朝廷，让朝廷以后再遇到诸如此类之事，能用最快最省力的方法来办。”</p>

廉重夜道：“贺大人若要上书朝廷，就写顾大姑娘和沈当家的名字，不用写草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