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抉择</p>
北境。</p>
灭灵大阵顺利封印煞脉。</p>
邓仙师和巫神教教主，依托煞脉的防御结界也荡然无存。</p>
温植和邵玉京的眼神，渐渐兴奋起来。</p>
“我草你祖宗！”</p>
温植咆哮着拿起双刀疯狂砍去。</p>
邵玉京的通天剑法也施展开来，霎时间剑光漫天闪烁。</p>
“找死！”</p>
血祭大阵功亏一篑。</p>
对于邓仙师等人是噩耗，但同时也是生路，意味着他们可以离开此地，逃出生天。</p>
巫神教教主胸前的金刚杵散发煞气。</p>
邓仙师的飞剑更是一化为二，直到化作八柄飞剑在身前悬浮。</p>
直到……</p>
两只苍老的大手。</p>
各自按在他们的肩头上。</p>
邓仙师和巫神教主顿时变作无法移动的活靶子，在双刀和剑光之下化作尸体。</p>
其余剩下的几名巫神教徒和修士，也都是如此下场。</p>
“我儿啊！”</p>
温植丢掉兵器，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爹为你们报仇了！”</p>
“……”</p>
邵玉京收起长剑，闭目平息心绪。</p>
万丈高空之上。</p>
隆庆皇帝操控着灭灵大阵，把煞脉彻底毁灭又有滔天的煞气从中喷涌而出。</p>
他古井无波的面庞上出现诧异，不断结印施法将其连连包裹，同时封死自己的窍穴，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几缕煞气侵入体内。</p>
“孙象宗，你为何不告诉朕，封印煞脉会反噬自身。”</p>
他说着施法驾驭着，把珠子送回到老者的手中。</p>
“陛下急着要，老臣也没有说的机会。”</p>
孙象宗接过珠子，将没有完成的封印进行完毕，丝丝缕缕的煞气通过珠子钻入到经脉之中，面对反噬，他也眼角微跳，而后就一力全部承担下来。</p>
他本就衰弱的气息更加腐败，但出乎意料的是，体内散发出的真力波动似乎得到增强，不断节节攀升，瞳孔当中黑光涌动，变得如同古魔修士。</p>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煞脉和灵脉不同，封印煞脉，不光需要灭灵大阵，还需要以自身承载，因此老夫提前就修炼过一些魔功，不过还是要多谢陛下帮老夫分担一二，否则的话凭借老夫的残躯，催动灭灵大阵后，就无法承受煞气反噬了。”</p>
“呵呵~”</p>
隆庆皇帝看着他身上增加的真力，眼皮难以察觉地跳动两下，之后淡淡道：“无妨，朕也是为护佑凉州的数百万子民。此间事了，朕就不再久留了。”</p>
语毕。</p>
他凌空而去，眨眼消失不见。</p>
孙象宗也快速离开此地。</p>
直到回到督师府内后，他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p>
……</p>
幽州。</p>
在各地援军陆续抵达之后。</p>
战事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p>
后续就是一些收尾的活计。</p>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一场人间大劫难莫名其妙地开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结束。</p>
而诸多将军们，则是在等。</p>
等一则北方的消息。</p>
血祭大阵……</p>
中断的太过诡异。</p>
按照理论讲。</p>
能够做到这一点。</p>
除非是有人把万里之外的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毁掉。</p>
而这个人，自然只能是陈三石。</p>
玄象大成，一营兵马。</p>
要面对数以十万计的蛮族大军，再加上数不清的武圣将领和巫神教高手，怎么看也都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p>
就如同有些人的话一样。</p>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妖人内部自己出现问题。</p>
这场大战。</p>
参战的人数虽然多。</p>
但波及的范围其实不是很广。</p>
就比如幽州，只影响到两三个府城，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久。</p>
凉州说起来是大乱。</p>
但其实，只是百姓们集体往城外逃窜而已，并没有真刀真枪的厮杀过，短短几日之后，就恢复得跟往常一样，仿佛前些日子的见闻，不过是一场噩梦。</p>
吕籍等人，就在幽州的鲤城府内养伤。</p>
蒙广信、荣滟秋等人也留下来处理军伍，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心中愈发着急。</p>
“海东青派去一只又一只，小师弟他们怎么还没有消息？”</p>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弟大概率是拼死毁掉阵眼，自己牺牲在北境了！”</p>
“秃驴，再胡说八道，当心老娘撕烂你的嘴！”</p>
荣滟秋呵斥着就要动手：“师妹还在家里等着呢！”</p>
“不必着急。”</p>
叶凤修抱着剑：“此地距离蛮族大都足有万里，就算是海东青来回也要飞上许多时日，再等等。”</p>
卧榻之上。</p>
吕籍吃下丹药调息完毕，就也换上便衣跟师弟师妹们一起等候消息。</p>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看得出来是在担忧，但具体担忧什么，却是难以分辨得出。</p>
这一等。</p>
就是足足十日。</p>
直到十日之后。</p>
才终于有数只海东青，携带着抄录过相同情报，抵达大盛。</p>
凉州。</p>
王府内。</p>
“陈将军，只怕是回不来了。”</p>
赵无极摇头叹息。</p>
“是啊。”</p>
几名老将附和道：“就算真的是陈将军用出什么奇谋，把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摧毁，只怕是也没有机会再离开了。”</p>
“天妒英才啊！”</p>
“好在血祭大阵失败，蛮族元气大伤，十年到二十年内都不可能再恢复过来了。”</p>
“是啊，这件事情如果真的不是蛮族内部出问题，而是陈将军所为的话，那么他当真是老天赐给我大盛的定山石啊！</p>
“等到消息核实之后，本王自会奏请父王，为陈将军封侯，加封谥号，福荫后代。</p>
“还有我十二弟……”</p>
六皇子曹焕坐在太师椅上，有些黯然神伤：“本王曾经在西华宫内住了将近二十年，连个鬼都不上门，只有他时不时翻墙偷溜进去，陪我下棋，给我送些吃的，再讲一讲外面的事情。</p>
“此次北伐，本王是想着让他在军中好好历练历练。</p>
“不曾想，弄成这般结果。”</p>
“吱呀——”</p>
忽地。</p>
一架轮椅推到门前，房青云清亮的声音响起：“我说殿下，还有诸位将军，你们的定论是不是下的太早了些？”</p>
他举起手里的一张信纸。</p>
“陈将军没有死，洪泽营也没有全军覆没，这是他们刚刚送回来的消息，至于内容如何，我想还是殿下和诸位自己，亲自看看吧。”</p>
“陈将军没死？”</p>
“洪泽营还在？”</p>
“这么说，阵眼真是陈将军摧毁的？”</p>
“不可能！”</p>
“怎么做到的？！”</p>
“快，殿下，快看看！”</p>
几乎所有人同时起身，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楚情报当中的内容。</p>
见状。</p>
曹焕干脆一挥手，让一个小太监念诵。</p>
“洪泽营战报。</p>
“洪泽营于四十日前，由虎丘山北上，随后在玛瑙河……”</p>
战事结束。</p>
自然要把整场战役从头到尾详细汇报一遍，弄清楚所有的伤亡、损失，以及详细记录每一个将领，每一个士卒的功勋。</p>
玛瑙河之前。</p>
是所有人都知道的。</p>
但忽然间画风一转。</p>
就到了蛮族大都！</p>
狼居胥山下，洪泽营一万三千将士，列阵，朝着十万蛮族大军冲锋。</p>
洪泽营主将陈三石，为大军开路。</p>
一人斩敌过万。</p>
斩首蛮族武圣五名。</p>
接着一枪杀死巫神教大祭司，摧毁主阵眼。</p>
宇文、拓跋、慕容、段氏。</p>
蛮族四部。</p>
俯首称臣。</p>
饮马冰河，封狼居胥，禅于蛮都。</p>
之后。</p>
蛮族所有幸存下来的兵马主动撤到阴山以北。</p>
自此以后，漠南无王庭!</p>
当一桩桩，一件件，在小太监颤抖的声音中，断断续续地念出来以后。</p>
整个王府。</p>
陷入死寂。</p>
于无声中，听惊雷！</p>
……</p>
幽州。</p>
几乎是同一时间，留在幽州的众人也都接到来自漠北的情报。</p>
当他们听到其中的内容后。</p>
无一不是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当中。</p>
“师弟武圣了？！”</p>
“不对不对，就算是武圣，也不可能杀死五名武圣吧！”</p>
“斩杀万人而不力竭，师弟是妖怪转世？！”</p>
“阿弥陀佛，贫僧准是造下的杀孽太多，入了梦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p>
“……”</p>
但很快。</p>
他们的情绪就从震撼转化为惊喜。</p>
“好啊，敢情真是师弟救了咱们！”</p>
“这下子，可真是立下泼天的功劳！”</p>
“不行，回头我得去好好问问，师弟是怎么做到的。”</p>
“总归是好事！”</p>
“……”</p>
“唔……”</p>
角落中，坐在凳子上听消息的吕籍，只觉得胸口一热，心血上涌，喉咙中当即充满血腥味道。</p>
“大师兄！”</p>
三师兄聂远同样负伤，不过多是外伤，浑身缠满绷带，但却不影响自由行动，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立即上来搀扶：“你不要紧吧。”</p>
“无碍……”</p>
吕籍抬起手，示意他不必担忧，但话还没说话，就剧烈咳嗽着喷出一口鲜血：“先扶我回房间休息吧。”</p>
途中。</p>
聂远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苦笑着说道：“这一战之后，只怕小师弟，就要成为整个北凉军中威望最重的人了，仅次于一手打造八大营的师父。”</p>
“嗯，咳咳咳……”</p>
吕籍拳头放在嘴前，努力控制着呼吸：“师弟，你说为什么？我拼死一搏，最后功亏一篑，他却能一往无前，名扬天下？”</p>
“大师兄，你先不要想这些了。”</p>
聂远安抚道：“你先歇着，先把伤养好再说吧。此次你不论怎么说，也是按照圣旨的旨意领着我们一路打通幽州，最后也成功打开了生门，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也算是立功。”</p>
……</p>
督师府。</p>
“我就知道是三石成了，他们还不信！”</p>
孙不器看着王府送来的消息，激动不已：“云溪丫头，还是你感觉的对！”</p>
“二娘亲，你别难过了，师爷他会没事的。”</p>
陈云溪拉着对方的手。</p>
“嗯，我不难过。”</p>
……</p>
京城。</p>
王府。</p>
秦王和齐王觥筹交错。</p>
“血祭大阵成了！”</p>
“父皇、六哥，都离我等而去！”</p>
“朝中的老臣不久前，已经开始商议储君的事情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p>
“四哥，提前恭贺你啊。”</p>
“……”</p>
“两位殿下，小的……”</p>
“滚出去，没看到本王喝得正高兴呢吗？”</p>
“殿下，不是，是陛下传令朝会，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两位殿下也该准备准备了。”</p>
“什么？父皇回来了？！”</p>
血祭大阵持续将近两个月。</p>
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p>
京城之内更是曾经一度陷入到混乱当中。</p>
毕竟皇帝、两位皇子，再加上老督师都在凉州，真要是出什么事情，只怕乱局没有两年都难以平息。</p>
但也就在这一天，他们忽然间得到消息。</p>
凉州之危，解除了。</p>
不仅如此，皇帝陛下也早早回归，宣布照常朝会。</p>
清和殿内。</p>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p>
隆庆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处理着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所有政务，一直从卯时进行到下午申时才结束，然后又交代了不少关于后续朝政处理的事情。</p>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要一股脑儿地处理掉所有政务，然后当甩手掌柜一样。</p>
交代完最后一桩消息后。</p>
隆庆皇帝才幽幽开口：“北境的战事如何了？”</p>
新任兵部尚书明青锋回答道：“凉州、幽州俱已安定，两个月内一切乱象就会平息，还请陛下放心。”</p>
“朕。”</p>
隆庆皇帝顿了下：“是在问你们蛮族本部的动向。”</p>
蛮族本部！</p>
是了，直到今日，京城对于凉州之危是如何解决还没有一个定论。</p>
他们只知道幽州得胜。</p>
但是刨开幽州，蛮族本部零零散散加起来，尚且有将近二十万的兵力蛰伏未动。</p>
按照常理来说。</p>
前方遭遇如此大败。</p>
蛮族本部怎么也该有所行动才是。</p>
偏偏目前为止。</p>
大漠一片死寂，没有发现任何动静。</p>
就好像……</p>
大漠上的蛮子，全都在一夜之内人间蒸发了一样。</p>
不光是蛮子。</p>
他们大盛还有一支军队北上消失之后，至今没有消息。</p>
洪泽营，陈三石！</p>
因此，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p>
“陛下。”</p>
明青锋说道：“微臣会密切注意蛮族后续动向的，有任何情况都会立即禀告陛下。”</p>
“罢了。”</p>
隆庆皇帝挥动衣袖：“退朝吧。”</p>
“退……”</p>
旁边太监已经扯开嗓门，就在喊到一半的时候。</p>
宫殿外面。</p>
忽然响起更加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他。</p>
“八千里神鹰急报！”</p>
“八千里神鹰急报！”</p>
“捷报——”</p>
“天大的捷报——”</p>
“……”</p>
通过层层传递。</p>
最终一路从皇宫外面来到清和殿，再交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的手中。</p>
所谓的捷报。</p>
并不是单独的一封信，而是匣子堆叠的数封信。</p>
前面几封。</p>
竟然……</p>
是来自慕容、段氏等蛮族四部的，归顺信！</p>
而且都是各个大汗亲笔所写，配有大印，言辞恳切，诚意十足。</p>
“定是陛下此番御驾亲征，吓破蛮人的胆子！”</p>
“四部归顺之后，短期内北境必定再也没有战事！”</p>
“此乃陛下君威震慑蛮人！”</p>
严茂兴带头喊道：“陛下修道四十年，此次亲征北境，一出手就震惊天下，蛮人见识到万寿帝君的仙威，岂能不俯首称臣？！”</p>
事实也的确如此。</p>
皇帝陛下修道不知道有多少年。</p>
文武百官以前，只知道耗费钱财银两无数，即便是对大盛再忠心耿耿的人，心里也会嘀咕一句，这是在虚耗国库，浪费国力。</p>
可在凉州……</p>
皇帝陛下一袭道袍，一剑斩妖人，是天下人眼前所见。</p>
至此。</p>
文武百官才恍然大悟。</p>
陛下的修仙，真的成了！</p>
他们的陛下，真的是仙人！</p>
“陛下真龙之体，不顾自身安危出手斩杀妖人！”</p>
“蛮人肝胆俱裂也是正常的事情。”</p>
“对对对，李大人说的对。”</p>
“……”</p>
文武百官夸赞之词，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p>
“行了。”</p>
直到隆庆皇帝面无表情地打断。</p>
他的内心没有波动，反而觉得这些归降信十分古怪，沉声道：“黄鸿，继续念！”</p>
果然。</p>
这些信越往后念，就越不对劲。</p>
一开始，只是提到陈将军。</p>
但到后来。</p>
陈将军的字眼越来越多。</p>
诸如“神勇无敌”“冠绝天下”“武道之圣”等等词汇出现的络绎不绝。</p>
再往后，陈将军出现的频率，甚至超过大盛皇帝陛下……</p>
归顺信不是战报，基本上不会提到此次的战事。</p>
但也能听出来其中的固定。</p>
“这、这这……”</p>
“难道说……”</p>
严茂兴分析道：“这次凉州之危，真的是陈将军北上之后，一路杀到狼居胥山，毁掉了主阵眼？”</p>
“怎么可能？”</p>
“……”</p>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p>
陈三石不过玄象大将，洪泽营也只有一万多人。</p>
而蛮族在大漠中，零零散散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万的兵力。</p>
就算是来得及调度到狼居胥山的，也有十万以上，武圣的数量更是不用说。</p>
纸面上看，就算是能打到狼居胥山，也无异于羊入虎口。</p>
“念。”</p>
隆庆皇帝加重语气。</p>
黄鸿这才拿出匣子内的最后一封信。</p>
那是……</p>
北凉军洪泽营的，战报！</p>
“隆庆七十四年，腊月十八日。”</p>
“陈三石率领洪泽营全体将士抵达蛮族大都。”</p>
“一万三千洪泽营将士列阵之后，和十一万两千蛮族四部联军，在山脚下交战。”</p>
“两军阵前，陈三石先斩武圣慕容华拓。”</p>
“后，又在四名武圣的围杀之下，击杀武圣宇文汝耔。”</p>
“大挫敌军士气后，陈三石身先士卒，率领洪泽营将士冲锋，一路杀至狼居胥山山巅，过程中，陈三石一人斩杀敌军逾万人。</p>
“之后，又接连镇杀拓跋君峰、古温毕勒格、段奎三名武圣，以及巫神教大祭司，顺利摧毁血祭大阵主阵眼。”</p>
“……” “……”</p>
“此战，斩杀蛮族联军八万有余，洪泽营将士总共阵亡七千三百六十一人，伤两千二百一十九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