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刚将乌山雀肉剁成块丢进锅里,就听到了颜布布的歌声。</p>
“……晚霞映照着你的笑脸，那是我远行时唯一的眷念……晚风吹拂着我的脸庞，吹不走心头那淡淡的忧伤……”</p>
随着歌声越来越近,苦着一张脸的黑狮出现在洞口,旁边跟着捂住耳朵的比努努。</p>
正在唱歌的颜布布，被一根树藤牢牢实实捆在黑狮背上,脸蛋儿泛着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p>
“这是怎么了？”封琛惊愕地问。</p>
比努努上前一步,对封琛举起小爪子。</p>
封琛摊开手,一小截筷子头似的东西就掉在他掌心。</p>
“这是什么？”封琛手指拨弄着那东西,</p>
比努努又举起一整朵蘑菇递给了他。</p>
封琛终于明白过来，脸上神情变得一言难尽：“他吃了一朵野蘑菇,就变成这样了？”</p>
比努努点头。</p>
封琛掰开颜布布眼皮看，又解开绳子,将他抱到洞外小山坡上，掏他的喉咙口进行催吐。</p>
“去把水给我端来。”封琛吩咐一旁的比努努,“我给他灌水洗下胃,在去行李袋里把药箱拎来。”</p>
比努努站着没动，等封琛看过来时，对着他摇摇头。</p>
封琛迟疑了下,问道：“你是觉得他没事？”</p>
比努努点头。</p>
“你确定？”</p>
平常若是被封琛这样质疑，比努努必定要火冒三丈，但它现在却没有发脾气,只拧起眉重重点头,表示确定颜布布没事。</p>
封琛相信比努努能这么笃定，那必然有它的理由，便对黑狮道：“萨萨卡在去烧点开水,我给他多喂点水。”</p>
封琛抱着颜布布进洞，原本还在唱歌的颜布布突然停下声音，目光迷离地看着他。</p>
“……哥哥你真好看。”颜布布吃吃地笑了声。</p>
封琛瞥了他一眼：“虽然吃了毒蘑菇，审美还挺正常。”</p>
“你现在……鼻子长在额头上，嘴巴……嘴巴也歪的，还是……还是很好看。”</p>
封琛将颜布布搁在洞里铺好的毛毯上，准备另外在取条毛毯给他盖，刚转身就被扯住了裤腿。</p>
“哥哥你别走，你陪我，这山洞里有妖怪，在对着我耳朵呜呜地吹风。”</p>
封琛说：“我去给你端水喝。”</p>
“别走……”颜布布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虽然你现在看上去就和妖怪差不多，我也不要你走。”</p>
封琛看看自己被抻得变形的毛裤腿，又看看可怜兮兮的颜布布，只得在他身旁坐下，吩咐黑狮去端水。</p>
接过黑狮叼来的水壶，封琛喂给了颜布布。不管是喝水还是躺下去，颜布布都紧拽着他的裤腿不松。</p>
“小狗汪汪汪，小鸭嘎嘎嘎，小羊咩咩咩，小雨哗啦啦……”</p>
颜布布开始唱一首儿歌，封琛记得这歌词，当初西联军在蜂巢船上开办学校时，小班最爱唱这首歌。</p>
“山坡上盛开着花朵，云儿下流淌着小河，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p>
九年来，封琛从未听颜布布唱过在蜂巢船上学过的歌。本来以为他忘记了，不想他现在却一首接一首地唱，半句歌词都没有忘记。</p>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p>
黑狮和比努努早就躲出了洞，封琛沉默地靠坐在洞壁上，任由颜布布扯动他的裤脚，兀自沉浸在思绪中。</p>
——直到感觉小腿传来一阵凉意。</p>
封琛有些无语地看着颜布布，看他虽然侧躺着，手里却在挽一个线团，而自己的毛裤已经被拆到了小腿上。</p>
“我是蚕宝宝，我要吐丝做茧子……我是蚕宝宝……”颜布布一边挽线团，一边弓起身蠕动了两下。</p>
封琛将线团从颜布布手里取出来，去角落换了条户外裤，毛裤和线团都塞进充气袋，以后补一补还能穿。</p>
颜布布裹在毛毯里翻来翻去，嘴里不停咕哝着什么，倒也比开始安静了不少。那像是喝醉了似的红脸蛋也在褪色，毒蘑菇的作用正在消退。</p>
封琛见他好了许多，便继续去做饭，颜布布翻腾了会儿便盯着他看，又开口唤了声：“哥哥。”</p>
“嗯。”</p>
“你以后会和别人结婚吗？”</p>
封琛没想到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为什么这么问？”</p>
颜布布说：“书里说，每个人都要结婚。”</p>
封琛揭开锅盖，用筷子翻锅里的肉：“胡扯，很多人也不结婚的。”</p>
“那你呢？你会结婚吗？”</p>
“不知道。”</p>
颜布布眼神有些迷蒙：“哥哥，那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p>
封琛吹着锅里的白气：“不知道。”</p>
“你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颜布布说。</p>
封琛看向他，挑了下眉：“你知道？”</p>
“书里说，两个人有了爱情，就想随时在一块儿，永远在一块儿，不允许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颜布布将两只手从毯子里伸出来，大拇指对了对：“我看电影里那些人，只要亲个嘴儿就成了爱情，别人在没法掺和进来。”</p>
他舌头有些大，但封琛还是听清楚了，发出两声低笑。</p>
颜布布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幽幽地道：“哥哥，我想随时和你在一块儿，永远在一块儿。”</p>
封琛神情不变，也没有应声，只不紧不慢搅弄着锅里的肉块。</p>
颜布布笑了声，把毯子拉上来将脸盖住，瓮瓮的声音从毯子下传出来：“我们只差亲嘴儿了，还差那么一点点，亲嘴儿后就是爱情，没有人在能掺和进来。”</p>
封琛往碗里舀了几勺汤，吹凉后端到地铺前坐下，一只手去揽颜布布起身。</p>
手才刚碰到颜布布的肩，他的头就从毯子里钻出来，扬起下巴撅起嘴，满面泛红地闭上了眼睛。</p>
封琛垂眸看着他，舀起一勺汤递到他撅得高高的嘴边。颜布布察觉到不对，刚张嘴想说什么，一勺子汤就喂了进去。</p>
咕噜……</p>
颜布布喝下汤：“哥哥，我不是想喝汤。”</p>
“那你想做什么？”封琛平静地问。</p>
颜布布眨了眨眼睛，用气音做口型：“我想亲嘴。”</p>
“什么？”</p>
“我想亲嘴。”颜布布声音提高了些。</p>
封琛面无表情地道：“听不清。”</p>
颜布布这次清晰响亮地回答：“我想亲嘴。”</p>
封琛搁下碗，两只手互相一按，骨节发出咔哒声：“听不清，在大声一点。”</p>
颜布布就算脑子昏沉，也清楚现在情况不妙，改口小声道：“我想喝汤。”</p>
封琛这次倒是听清了，端起碗舀了块肉喂进他的嘴：“把这碗汤喝光就睡觉，休息一晚就好了。”</p>
颜布布到底不舒服，吃完这碗肉，将汤水喝得一滴不剩，倒头就睡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