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大义自己想开点了。</p>
奈何他天资差，学什么都慢，性格也不讨喜，父亲看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期待，逐渐变得失望，最后连失望都懒得施舍。这个认知让他痛苦，他努力学着当继承人，努力学着当好兄长，希望给他们当学习的榜样……但是太难太难了，他学什么都不行。</p>
有良师温柔细心地鼓励指导，大公子稀烂的箭术还真好不少，给予他莫大信心。</p>
面对秦礼的温和与友善，眼眶微热。</p>
懦弱平庸的大公子有毛用啊？虽然没说出口，但赵奉写脸上了，秦礼垂眸，阴冷一笑：“大义，你猜我对主公可有怨恨？”</p>
他手中实在没有能用的人了！</p>
<div class="contentadv"> 眼前的秦礼愿意施舍善意，之于他就是救命稻草！他心里很清楚，秦礼观念传统，一向是嫡长继承的拥趸者。虽说失宠于父亲，但秦礼有能力，若能为自己筹划谋算，自己的处境想来能好许多。再差也就这样，只要对方帮他，他总能过得更好一些！</p>
他的可怜果然让秦礼有些感同身受。</p>
二儿子生辰将近，吴贤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礼物，但这孩子却说大军吃紧，不想破费，只要能带他出门放放风、打打猎就好。吴贤笑道：“除了这个，其他不要？”</p>
秦礼好似没看到他的窘迫，笑道：“近日清闲，大公子若真想学就好好学……”</p>
只是他不明白，他也是父亲的儿子。</p>
他道：“好！”</p>
他怎会嫌弃？</p>
只是，他从来不会质疑秦礼的决定。</p>
既然要断干净，那就彻底一刀两断。</p>
秦礼：“送主公一个教训。”</p>
赵奉茫然：“教训？”</p>
秦礼笑容亲和，跟大公子印象中的不苟言笑不太一样，眼前的人更有活人气：“少时学过一些，只是荒废多年，手艺不如工匠那般好，大公子莫要嫌弃才是……”</p>
秦礼带着大公子在校场待了一下午。</p>
失去了仅有的心灵港湾，大公子的存在感愈发透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崔孝的【视若无睹】光顾了。跟明珠般熠熠生辉的弟弟相比，大公子就是一颗不值钱的干瘪鱼目，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无人关心。这种状态下的少年郎，谁的心理能健康发育？</p>
仿佛有条黑漆漆的毒蛇盘踞在他的胸臆，缠绕着他的心脏。随着肌肉蠕动，一点点收缩力道，让他有种心脏被人捏爆的错觉。不仅如此，那毒蛇还滴答滴答流着能让人见血封喉的毒汁，一点点污染他的心。他在内心不受控制地质问、咆哮，面目狰狞！</p>
却不知还有一个儿子嫉妒得眼睛发红。</p>
嫉妒和恨意让他五官扭曲。</p>
立嫡必长，方能绝庶孽觊觎，断霍乱源本。即便是嫡母之次子，也概同庶孽。因为只有嫡长才是大宗，其余兄弟不论从谁肚子里出来，全是小宗。只要他死了，不再占着嫡长的名头，二弟就能自然而然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其他人也不会争论了。</p>
吴贤叹道：“这是为父的不是。”</p>
如水清澈的男声唤醒他沉沦的神智。</p>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很喜欢允文允武的弟弟，又因为弟弟是次子，没有继承家业的负担，哪怕父亲对兄弟俩一碗水端平，一样要求严苛，但对弟弟总温柔一些。</p>
慈爱的目光落向在身侧等待的少年，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不待少年欢呼雀跃，他又道：“只是两军开战在即，只能在朝黎关附近逛逛，不能跑太远了，懂吗？”</p>
“节外生枝？为何不是恰如其分呢？”秦礼语调古怪地发出一声哂笑，话锋一转，话题又拐到阴魂不散的恶谋头上，“还别说，祈元良骗人信任的手段还挺好用。”</p>
莫说如此优秀的同胞二弟，即便是侧夫人所出的几个庶弟学得都比他快，启蒙不用几年就将他远远甩在身后，他反倒要向弟弟学习。倘若他是父亲，他也会失望的。</p>
赵奉不知该怎么回答。</p>
赵奉道：“这时候就别节外生枝了。”</p>
这个儿子像极了他，父子俩一个牛脾气，争吵起来谁也不让谁，但或许是年纪渐长懂事了，也学会理解他为父的不容易，这让他如何能不喜欢？用生辰礼换自己陪伴，想来是真的想他，而他又确实忽略了孩子。吴贤招手唤来左右，准备出猎的物品。</p>
他自己也想继续活下去。</p>
“弓箭手所用长弓不适合大公子，回头帮大公子制一把，私下多练练找手感，不说百发百中，射个把猎物还是行的。”秦礼说了不少心得，还答应帮他量身打造一把。</p>
赵奉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p>
虽说大公子如今出行还是前呼后拥，但里头却没一个亲信，他没一点儿安全感。</p>
赵奉怔怔问：“所以？”</p>
恍惚想起来他确实很久没跟儿子相处，稍微斟酌便答应儿子请求。他们父子在天海便时不时一块儿出门狩猎，穿梭密林，驰骋猎场。儿子的箭术还是他手把手教的。</p>
赵奉隐约明白了什么，看着秦礼的目光有些惊悚，但还是那句话——他不会质疑秦礼的决定，秦礼是秦公子，一辈子都是！</p>
未曾料到赵奉居然哭嚎了半夜。</p>
“大义是觉得无法理解？”</p>
吴贤揉着酸胀不已的鼻梁，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很快又打起精神，扬起唇角。</p>
赵奉此时神色如常，莫说哭哑嗓子，他连眼皮都不带肿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几个娇气什么？我哭得再大声有你们打鼾大？打鼾胜打雷，还能睡得跟死猪一样。”</p>
“对，就是如此，稳住手臂……”</p>
拔不掉，留着又隐隐作痛。</p>
至于秦礼？</p>
父亲曾经重用的秦礼愿意亲近自己，好开端！别看他年纪不大，天资平庸，但耳濡目染学来的心计还是有的。他也疑惑过秦礼为何会突然来亲近自己，人人都清楚他这个嫡长不受父亲待见，风雨飘摇，投靠他没任何好处，但秦礼没给他猜疑的机会。</p>
大公子的臂力稍缺，秦礼便手把手帮他一起拉开弓弦。箭矢离弦，射中靶心。</p>
例如死个把儿子，尝尝锥心之痛。</p>
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p>
二人分别，秦礼噙笑回了营帐。</p>
众人：“……”</p>
秦礼抚摸着手中书简，垂眸：“若是祈元良，此刻应该会借着吴昭德出猎动手，安排得合情合理，但我终究有几分良心。”</p>
有，但不多。</p>
当年的秦公子，如今的秦公肃——憎恶元良，理解元良，成为元良。</p>
PS：吴贤对二儿子这里有点BUG，翻了翻前文，改了一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