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间，沐莹雪安睡，春兰出门见到华生还坐在下屋门口，走上前去在他身旁坐定。</p>

“在想什么？为何还不去睡？”</p>

“小丫头长大了，怎么连哥哥都不叫了。”</p>

“这你可不能怪我，咱们总共才见过几回面，要不是母亲认出了你，我都不知道我们家还有你这门亲戚。</p>

再说了，若是真论辈数，你可得叫我一声姑奶奶。”</p>

华生灿然一笑，心中的烦闷被一扫而空了。</p>

“你怎么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是家里人不愿意让你留下吧。”</p>

华生摇摇头。</p>

“那你为何不专做木匠，你连古琴都做得，手艺定然不差，何必来这种深宅大院？”</p>

春兰总觉得像华生这般年轻，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消磨时光，应该更有作为才是。</p>

“我是说，你就没想过家里人会不同意？”</p>

“他们才不会在意我的死活，我从出来到现在，已经半年多的光景，他们都没找过我。”</p>

看来也是个苦命人，春兰想到自己的身世，心里也生起一股悲凉之意。</p>

忽然安静下来，华生转头来瞧，朦胧的灯光下，春兰的眼睛上已是一片水雾。</p>

“来这里也挺好的，沐娘子是个好人，日后咱们好好跟着她，一定会好起来的。</p>

她不但愿意让我继续做活儿，还特意让人将这下屋打扫出来，当作我放器具的地方。</p>

我已经很满足了。”</p>

“那你不回去吗？”</p>

“不知道。或许等哪一天沐娘子走了，我就会离开。”</p>

春兰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涟漪，但更多的是惊愕。</p>

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娘子？</p>

可娘子怎么可能会走呢？</p>

昨日她还见到娘子盯着将军送来的簪子发了一整夜的呆，最后还偷偷哭了。</p>

恐怕他一时痴念，不会有结果了。</p>

夜色深深，华生打着灯笼将春兰送归安寝处，自己才回了院门外的一排小屋内。</p>

众人鼾声如雷，没有人注意到晚归的他。</p>

然而他方才躺下，门外就传来春兰的呼救声。</p>

“华生，快出来。”</p>

“怎么了春兰？”他光着脚，只顺手拿了件衣物披在身上。</p>

春兰凑到他的耳边：“快去请郎中，娘子不好了。”</p>

来不及多说，华生乘夜出门，春兰则来到床前，照顾已经晕过去的沐莹雪。</p>

若不是沐莹雪伸手打碎了放在床头的茶杯，春兰都不知道娘子出了事。</p>

再看床沿上挣扎过的痕迹，以及地上的一摊黑血，春兰心下一沉，小心探出手，放在娘子的鼻下。</p>

只见她瞬时吓得面色铁青，跌倒在地上，不住地哭喊：“娘子，娘子！”</p>

白日里明明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p>

“娘子，你别吓奴婢，快醒醒啊，娘子。”无论她如何摇晃，床上的人依旧毫无生气。</p>

“滚开，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若她今天真有什么事，我一定叫你陪葬。”</p>

还不等春兰去叫人，霍重山冲进屋内，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厉声呵斥，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盔甲，额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甚是灼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