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广?”高石文喃喃了一句,已是惊疑不断,问道:“他不是在吴党手上...死了吗?”</p>
严峥闭眼不答。</p>
“头儿?”霍宽也急促起来,问道:“要不要做了他们两个?”</p>
“来不及了。”</p>
严峥闭上眼,把手拍在栏杆上,不再有动作。</p>
高石文却依旧伸出半个身子看去,只见那边已有护卫驱赶锦衣卫缇骑,还另有人把祁京与韩文广接了进去。</p>
“该死,那韩文广是诈死的?张同敝与吴党的人有勾结,故意放了假消息?!”</p>
“把人撤回来吧。”严峥叹息道:“我们被张侍郎钓鱼了。”</p>
霍宽挠了挠头,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头儿?你就说句能杀,我现在就冲进去做掉他们两个........”</p>
“不是能不能杀的问题。”</p>
严峥摇了摇头,道:“既然韩千户已露了脸,那么南归九人里最后剩下的三人,该是已到了张侍郎手上了,他本是知道了实情,但一直在装作不知道。”</p>
“为何?有这个必要吗?”</p>
“当然有,他在借此钓出剩下的六人是被谁捉的,星岩书院上的人不是在等待最后南归的祁京,而是在等同样与他知晓实情的人。”</p>
“我们?”高石文看着严峥问道。</p>
严峥点点头,睁开眼道:“只有与他同样知晓实情的人,才会知道还有最后的两人没回来,并且会去见他。”</p>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p>
严峥闭眼叹气道:“把牢里的三人交给马戎政,让他们去争吧........”</p>
“祁京与马郎中那边.......”</p>
“必输的局面了,他本就是一道威胁,即使张侍郎不知实情,他进去后一样会漏了我们的底。”</p>
严峥说罢,一边走下楼去,一边喃喃道:“他是自己探清的,也怪不得...有如此能耐,怪不得能活着从北方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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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京走进了侍郎第中,见里面并没有那么宽阔,反而显得很局促。</p>
这是一间靠在星岩书院旁的一座二进制宅院,唯大门前那座玄关石壁像点样子,之后便是几间庭院聚拢在一座小小的池塘周围,临行红柱漆油掉落,上面还有几幅对联,下笔有力,形若苍松。</p>
祁京拍了拍柱子,发现是中空的,瞥了眼那幅新写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对联正贴在破落之处,觉得饶有意思。</p>
韩文广则是没看,只在前带着他走进了一间正堂内,穿着锦衣卫服饰的背影仍然像只螳螂。</p>
堂内,正是一个中年书生在踱步。</p>
“文广!”</p>
“张大人!”韩文广一见他便跪下,头低的厉害。</p>
既听见他这么喊,祁京便也知道了这中年书生就是张同敝了,抬眼看去,见他浓眉戟髯,体厚鼻隆,气质绵长俊逸,光看相貌,应称得上一声人中龙凤。</p>
张同敝此时正穿的一身青袍常服,深夜烛火照照过去,他发髻有些散乱,双眼渐渐微红,像是已熬了许久的样子。</p>
他挥袖将韩文广扶起,替他扫去肩上的灰尘,叹息道:“这几日你也辛劳,且歇息.......”</p>
他话未说完,韩文广便已热泪盈眶,连忙转头引荐道:“大人,这便是祁京........”</p>
“好,好,都过来坐。”</p>
祁京点点头,坦然从旁坐下,抬眼看去,韩文广却只站在了张同敝身后,对他对视着,又开了口:“我得到苍梧县的消息后,一直很担心你,没曾想今夜你能寻到侍郎第,程平石宝见了你,肯定很高兴。”</p>
祁京依旧点点头,照他这么说来,南归队伍九人里还剩下的三人便是已至张同敝府上了,那么曾有一些的疑问也在他心中渐渐明了起来。</p>
张同敝见祁京没说话,微微笑道:“不必忧心,到了老夫这里,便已安全了,吴党与楚党里的手伸不进来。”</p>
祁京遂把在苍梧县接到他们令信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进城与你们接头时,便发现城中有人跟踪,且那些人就是去了接头的那间扇手司里。”</p>
“是什么人在埋伏在哪?”</p>
“像是吴党的人。我也不太清楚,只在之后跟踪他们,发现他们有人在往荷香街过来,便跟过来看看情况。”</p>
韩文广皱眉道:“吴党里竟也有人来了荷香街?”</p>
祁京道:“我那时不知,倘若真不是你留的令信,那他们应是在苍梧县就把我捉了,但之后我只在端州城内才发现的端倪,因此并未在意这个,且城内又有人说你在吴党手上死了,队伍里其余人也被吴党捉了一些。”</p>
“另外,我今夜随马吉翔的人过来,在宝月荷塘附近杀了一个探子,叫陆俊。”</p>
祁京说完,看了张同敝一眼。</p>
他只是在陈述,并未问任何话,但其中的意思表达的也很明显了,吴党在苍梧县用令牌钓鱼,张同敝在端州城也在用韩文广的死讯钓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