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2日上午。</p>

科学院南方植物研究院，副研究员聂国士，正在实验室给学生指导，外面跑进来一个人，有些激动地说：“聂老师，外面有个人，拿着一种植物，说要找我们鉴定是什么东西，还说可以支付费用给我们。”</p>

聂国士一看，是自己的硕士研究生曹海宁，平静地说：“你不用理他，我们自己的正事都做不完。”</p>

曹海宁请示道：“我去给他讲一下？”</p>

聂国士回答：“不用了，你忙你的，等会他自然走了。”</p>

曹海宁答应后走了。</p>

过了一会，外面突然传来骂声，一个男人大喊：“狗日的科学院，有个明白人没有？老子的植物谁能认识？如果谁能说出这两种植物的区别，老子付一万元！”</p>

这人嗓门大，中气足，引得众人跑到窗户向外观看，一个男人在马路上拿着一株好像死了植物，在大骂。曹海宁跑向聂国士，小心地说：“聂老师，就是这人！”</p>

主任走过来，不耐烦地说：“曹海宁，这人你认识吗？怎么像个街溜子？”</p>

曹海宁回答：“我不认识，我只是路过，他问了我一下。”</p>

窗外的那人还在骂，主任说：“老聂，你这么大年龄，怎么带的学生，净结交一些街溜子！”</p>

曹海宁不高兴了，正要开口反驳，聂国士制止道：“算了，不就是一种植物吗？你带我去看看。”</p>

曹海宁跟在聂国士旁边，小心地说：“万一那人真是街溜子怎么办？“</p>

“你见骂科学院的街溜子吗？”聂国士边走边说。</p>

“没有。”曹海宁实话实说。</p>

“那就是了，今天我们见识一下，骂科学院的街溜子是什么人。”聂国士有些好奇。</p>

聂国士和曹海宁走出研究院，来到街道上，聂国士对那个人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p>

“我叫萧问剑，您是？”萧问剑看见干瘦、头发不多、身高只有一米六二左右、不戴眼镜的五十多岁男人。</p>

曹海宁介绍：“这是我们聂老师聂国士，你别骂了！”</p>

萧问剑点点头，递过一株干枯的植物，说：“聂老师好，您认识这是什么植物吗？”</p>

聂国士点点头，说：“这是威灵仙？”</p>

萧问剑连连点头，说：“不愧是老师，聂老师，我有个事麻烦您，我想知道一下，这几种威灵仙之间，有什么不同。”</p>

萧问剑拿出手机，找出另外两种威灵仙图片，说：“目前这株是干枯的，是我在本市北效区李镇找到的，这一株，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这一种，是十多年前，我父亲在本市北效区肖镇找到的，三种威灵仙，都有一些很小的差别，您看，这张照片的叶子毛孔，比这个实物明显粗大一些，但比以前我从老家带回来的，毛孔又细一下。您说，这是什么原因？”</p>

聂国士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男孩，点点头，说：“你是做什么的？观察还这么细致？”</p>

萧问剑说：“我是种中药药材的民工，我担心这三种植物的药性有一些不同，因此特地来请教一下高人！”</p>

聂国士笑了，转头对曹海宁说：“海宁，想不到民工也还有高人。”</p>

然后又回头对萧问剑说：“药性的事，你问搞药用植物研究的，我记得中医药大学就一个药用植物研究所，我们并不研究药性。”</p>

曹海宁心想，我们单位不是有搞植物和药物专业的吗？但听老师这么说，也不好反驳。</p>

萧问剑解释道：“我去找过他们了，他们不搭理我。我能问一下，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细小的差别。”</p>

聂国士看着曹海宁，将问题交给学生：“海宁，你觉得呢？”</p>

曹海宁想了一下，说：“这种细小的差别，有几种原因，一是人为的改造，二是长期环境差异造成的变异。”</p>

萧问剑想了一下，问：“人为的如何改造，环境造成的变异，又如何解释？”</p>

曹海宁看了一下聂国士，聂国士点头同意，然后解释道：“你比如说，同一种植物，第一批长期生长在水边，第二批长期生长在缺水的沙漠，毛孔的大小就会不一样。人为如何改造？一是人为主动地制造植物生长的环境，二是使用传统的嫁接技术，三是使用基因编辑技术。”</p>

萧问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完全抓瞎：“基因编辑技术？”</p>

聂国士看出这家伙肯定不懂，就问：“你能描述一下，你发现这一株的具体环境吗？”</p>

萧问剑回答：“哦，我有视频，给您看看。”然后用手机播放当时录的视频。</p>

聂国士看了两次后，问：“你能带我们去现场看看？”</p>

萧问剑大喜，连忙答应：“当然可以。”</p>

聂国士看了看手表，说：“海宁，你开我的车，将韩桃也叫上，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看看。车钥匙就放在我办公桌上，车停在老地方。”</p>

曹海宁答应后走了，聂国士对萧问剑说：“我们走到前面等车吧。年轻人，怎么称呼你？”</p>

“我叫萧问剑，您叫我小剑。”萧问剑跟在聂国士身边，在人行道的树荫下走着。</p>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聂国士慢悠悠地问。</p>

“我刚才不是告诉您了吗？我是种药材的民工。”</p>

“你可能种过药材，你的皮肤虽然晒得比较黑，但一看就不是经常晒太阳的，你应该是中学或大学的学生，只是寒暑假偶尔回乡下帮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干点活。”聂国士根本不看萧问剑，边走边说。</p>

萧问剑大惊，说：“这您也能看出来？”</p>

“你虽然身材高大，脚穿着45码左右的鞋子，面部也受伤了，举止看起来粗鲁，但你眼睛灵动而有神，求知欲强烈。一个民工不可能晒你这么少的太阳，一个民工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求知欲。你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结合现在大部分高校放假了，你应该今年高中才毕业。”聂国士慢悠悠地走着，轻声细语地说着，萧问剑听着却如同五雷轰顶。</p>

“您还看出什么？”萧问剑小心地问道。</p>

“你普通话非常标准，真正的民工有几个普通话标准的？你个别字仍然有明显的江北口音，好像是陵州和汉州附近的方言，估计你的语文老师和同学也是当地人，因此你注意不到。你的衣服鞋子虽然不是高档货，但每一件明显是中等收入才买得起的。你鞋子衣服虽然不是一个牌子，但穿着却非常协调，你看起来不是一个追求细节的人，你家中应该有一个品味不错的女性。但你毛孔粗大皮肤油腻，明显没有性生活，这个女性应该是你妈妈阿姨姐姐之类的。”聂国士继续慢悠悠地说。</p>

萧问剑完全惊呆了，因为今天的衣服就是苏梦给配的。</p>

车来了，聂国士停下来，回过头，看着萧问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么多吗？”</p>

“不知道啊。”萧问剑看着矮小精干的聂国士，如看天神，这是萧问剑到南都以来，除上官明睿以外，第二个让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p>

“你对知识充满渴求，当你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你的瞳孔放大了很多倍。你具有科学家最基本的素质：有好奇心。”聂国士停了一下，说：“你坐到副驾驶位带路吧。”</p>

两人上车，车辆启动，发现后座还有两个女生，聂国士惊讶地问：“林海棠，你怎么来了？”</p>

“萧老师，怎么是你？”林海棠也惊讶地问。</p>

“你们认识？”聂国士也惊讶地问。</p>

萧问剑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聂国士恍然大悟，说：“你从小在中医小诊所长大，难怪对药用植物这么感兴趣呢。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今天帮你了。”</p>

萧问剑大喜，说：“麻烦聂老师了，我请大家吃中午饭。”</p>

“不用了，你一个中学生，自己又不挣钱，还是我来吧。”聂国士推辞道。</p>

“我可听说过萧大脚的传奇，这家伙绝对是有钱人，每月的零花钱都近万元。是他们县的名医，听说技术超过他自己的师父了。”林海棠不客气地说。</p>

“也是，名医哪会是穷人，今天我们中午就吃小剑的了。我们今天的课程是植物生存环境调查，虽然威灵仙很可能是人工种植的，但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栽种技术，都有可能导致变异，我们今天就调查是什么原因引起威灵仙变异的。威灵仙的药效研究，是药用植物研究所的研究范围，我们就不具体研究了。”聂国士在后排慢慢悠悠地说。</p>

“好，好。只要不呆在家里，就行了，我整天闷在家里，都快闷坏了。”林海棠高兴地说。</p>

曹海宁开着车，聂国士介绍：“曹海宁是野生植物保护和开发专业的研二学生，韩桃是同专业研一学生，我是他们的导师。”</p>

“现在还没有放假吗？”萧问剑好奇地问。</p>

“研究生又不是本科生，相对比较灵活。”聂国士解释。</p>

“林海棠，你到底是南都大学医学院的，还是植物研究院的？”萧问剑说。</p>

“我是南都大学医学院大一的学生，不，马上大二了，我今天是出来玩。”林海棠介绍。</p>

一个多小时到了目的地，车停了，萧问剑指着半山坡，说：“我就在这个地方发现的。”</p>

“海宁，拿几个塑料袋，装点土，我们回去化验一下。”聂国士吩咐道。</p>

曹海宁打开后备箱，拿出塑料袋和折叠式的铁锹，背上包，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