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就要你。”我还是不松手：“反正，你不能死。”</p>

“这傻小子，行啦，我答应你，至少，等你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老头儿凝望着棺材，又吃了一口点心，那点心很酥，粘了他一下巴渣子：“你身边有人陪着，我就松心了。哎，那个大侄子，你买卖力气，别让棺材先落地——还有后头那几个女眷，你们怎么不哭？不哭的人家出哑巴！”</p>

坟地哭声震天，还有盆子被摔碎的声音——意思是这个人死了，家里人悲痛的摔盆砸碗不过啦！</p>

那是个春天的午后，草长莺飞，许多柳树毛毛奔着我的脸拍了下来，我发现柳树毛毛粘在了我脸上——不知不觉，我也哭了。</p>

那是我人生之中，印象最深刻的恐惧——比老马猴抱孩子，鬼外婆吃手指更甚。</p>

总有一天，老头儿会离开，我再也见不到老头儿了。</p>

自此之后，老头儿每次打鼾，呼吸停滞的时候，我总支棱着耳朵听，直到下一个鼾声再次响起。</p>

越大，这种恐惧就越浅淡，我觉得老头儿会一直守在我身边，直到今天。</p>

我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p>

能不能不死？</p>

我还没娶媳妇，还没生孩子，你答应要等到这个时候的，不能说话不算——说到就做到，做不到是狗，不是你说的吗？</p>

老头儿没有任何反应，他一片安详，除了被江辰砍出来的那个巨大的伤口，触目惊心。</p>

别的伤，我有灵药，有白藿香，可这是斩须刀留下的——能斩杀神灵的东西，带着神气，哪个凡人，也扛不住。</p>

我忽然有些迷惘，老头儿说，这一辈子，怎么也得给自己活，他做到了吗？</p>

他为了给厌胜，洗刷这几千年来的冤枉，也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可冤屈终于洗刷了，他为什么不肯多看一眼？</p>

我想起了那些拖着链子的阴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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