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没想到李颜会同意。</p>

他甚至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只是推了一下眼镜，显得有些局促。</p>

“既然要学，就过来嘛，站在那能学什么？”</p>

“好咧。”孙淼笑起来还是很憨厚的，拉了张椅子就坐到李颜旁边。</p>

洛神内核现在已然呈现出孙淼看了倒吸一口冷气的状态了。</p>

“这是，多少行代码？”</p>

“不多，三四十万行而已。”</p>

而……而已？</p>

感受到了孙淼的惊愕，李颜只是笑了笑：</p>

“本来就是集结了大家的力量，很多东西本来也有模板在，把代码量写多了从来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把目前提交上来的所有内容整合一下，就已经有四十几万行了。”</p>

“但是……”孙淼打断了自己的话，现在的感慨没啥意义，李颜就在他旁边操作，看着就是了。</p>

孙淼看着李颜滚轮翻飞，也不知道看清没有，用非常短的时间就把一批代码过了一遍。</p>

随后李颜马上开始了修改工作。</p>

来得是如此出乎意料，如此猝不及防。</p>

孙淼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耳边就已经全是李颜快得令人肝颤的键盘声了。</p>

他也不敢问，万一打断了老板的思路，可就糟了。</p>

然后他就这么坐着，坐了一小时。</p>

期间李颜完全没有任何停歇，恐怖到甚至右手拖动鼠标的时候，左手还在键盘上操作。</p>

光标忙得不行，疯狂上下跳动。</p>

整整一个小时，听得孙淼感觉耳朵都有点异样了，哪怕李颜突然停了下来，他脑子里也还是一阵接一阵地噼里啪啦。</p>

怎么可能有人做得到如此神迹？</p>

专职打字员打字都不是这么搞的，大哥你是在写代码啊！</p>

你甚至是在修改一个已经有几十万行代码的洛神内核啊！</p>

不用思考的吗？不会犯错的吗？</p>

“这几个，”李颜突然打开了他的分工计划书，“连我要求的前置条件都没做好，做的东西完全用不了，麦文那边的B-6小组，已经不是第一次提交废稿了。你带队的那一组还可以，或许是你自己亲自参与的原因，至少都有考虑到对接的部分，修改起来还算轻松。”</p>

那份计划书上边的各个小组，已经被李颜一一打了分。</p>

看到自己是4.6，而李颜刚刚批评的小组只有1.3，孙淼多少松了口气。</p>

“李总，这些……就是您一开始翻阅的吗？”</p>

“嗯，今天下午刚提交的。”</p>

孙淼突然有了一个奇妙的预感，他要被装了。</p>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执意问出想问的问题：</p>

“李总，难道您翻阅的那几下，就……判断好了这些代码的可用性吗？”</p>

孙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离谱的问题，就李颜那滚轮的速度，用“翻阅”都算是很给面子了，他看起来压根就只为了拉到底。</p>

看清楚代码都难，看完一个马上接下一个，哪来的思考时间？</p>

“嗯。”</p>

你不要嗯啊！</p>

孙淼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李颜没有任何骗他的理由。</p>

他也很难想象，李颜会私底下先拼命研究这批代码，然后等孙淼过来就故意演这么一出戏。</p>

可是让他接受“眼见为实”，他实在也接受不了啊！</p>

就很巧，刚好尚杰提交了新代码。</p>

结果孙淼还没来得及多琢磨一个念头，李颜已经直接打开并快速拉到底，然后给出了结论：</p>

“能用。”</p>

“你看完了？”</p>

“看完了。”</p>

“不是……”孙淼大惊，“李总，我真心真心跟您请教，这是怎么个事儿？”</p>

“我在看代码的时候，脑子里会同步运算。需求本来也是我提的，我最清楚这块代码要怎么实现，思路一旦不符合就是废稿，思路符合但是运转过程中显然存在曲折兜转的，哪里需要修改也就很清晰了。”</p>

这一个个字的也不难懂，怎么听起来就不像人话呢？</p>

啥叫“同步运算”？什么叫“显然”？</p>

“您意思是，”孙淼说话声音都小了，“前边拉那么一下，就在脑子里把这么多代码运算好了？”</p>

“这个是。”</p>

“这个？”</p>

“前边那一批不是。”</p>

孙淼喘了口气，心里宽慰不少。</p>

虽然刚刚的同步运算也非常可怕，但至少能猜测是因为“好算”才做到了离谱的速度，也可能是李颜看过类似的代码，已经有了经验，姑且还算是能理解的范畴。</p>

至于前边那批，应该就是提前有过……</p>

“那批我没算。”李颜说道。</p>

孙淼当场石化，算都没算怎么直接修改的？怎么判断能不能用的？</p>

凭感觉吗？凭那个所谓“共鸣”吗？</p>

对此，李颜解释道：“只要直接比对思路就行了，所有代码看下来，有那么一两坨跟其他的就没产生什么联系，当然没法用。”</p>

孙淼表示看不懂但大受震撼。</p>

“你记得住？”</p>

“记忆力还行。”</p>

“看得清？”</p>

“动态视力也不错。”</p>

“直接……比对思路？”</p>

“嗯，类似共鸣。用计算机的思维去看，抽象出来他们的运行逻辑，就可以了。”</p>

孙淼说他肚子饿了然后连连作揖感谢李颜的教导，跟见了鬼一样逃离了办公室。</p>

不可名状，不可直视，这个老板太邪门了。</p>

孙淼担心再听下去他要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唯物主义，开始思考玄学对计算机学习的帮助了。</p>

天才与凡人的鸿沟竟是如此不可逾越。</p>

“是我僭越了。”回到家的孙淼特地给尚杰发了信息，心里才算舒坦了些。</p>

李颜并不在乎这些，他本来就在做着无法用常理理解的事情，自然不会特地找一些别人能接受的理由忽悠他们。</p>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这期间李颜完全没去上课，也极少参与公司会议，除了偶尔出面叹着气把用不了的代码退回，以及终止了与部分持续提供无用代码的研发成员合作外，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办公室。</p>

就连麦文都是通过汪紫跟孙淼了解李颜的近况，毕竟他带的队伍里确实有故意敷衍恶心人的个别存在，他还摸不透李颜对此的态度，从退回代码的事情来看，这位能力卓绝的天才少年应该是有些不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