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朕福薄，不比先帝…（蜜月结束！！！）</p>
在上林苑的太子领地：博望苑，太子荣同少府卿岑迈，以‘增加博望苑今年的粮食产量’为切入点，就关中，乃至汉家日后的农耕之时，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p>
而在同一时间的长安城，未央宫清凉殿，天子启则任由宫人们收拾着行囊；</p>
也不忘借着这空闲——借着去甘泉宫避暑、修养之前的最后机会，同新晋获得任命的内史田叔，沟通着平抑关中粮价的相关事宜。</p>
“太子那边，已经在着手布局了。”</p>
“——昨日还把少府招去了博望苑，说是要同少府，再聊聊农耕之事。”</p>
“朕观之，太子所图甚大。”</p>
“但再怎么说，此番，平抑关中粮价之事，还是要以内史为主，太子从旁辅佐即可。”</p>
“若是此番，能让太子在内史这样的长者身边学到点东西，就更好不过了……”</p>
慵懒的坐在御榻之上，悠闲的扫视着殿内，正忙着收拾行装的宫人们，天子启语调轻松地道出一语，便稍有些疲惫的抬起手，佯装揉搓起额角，实则却是将另外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抚上了胃部。</p>
——天子启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有些糟糕。</p>
糟糕到即便梁王刘武即将入朝，天子启也无力说出一句：等在长安见过梁王，再去甘泉宫疗养。</p>
而是颇有些苦涩的给东宫窦太后捎了个口信，让梁王刘武入朝长安后，直接到甘泉宫去陛见。</p>
对于天子启如此安排，窦太后也给予了充分谅解。</p>
虽然仍有些疑虑，但也只是将其理解为：皇帝在给弟弟留体面，不愿意在长安，当着满朝公侯贵戚、公卿百官的面训斥梁王刘武；</p>
这才把梁王刘武招去甘泉宫——拉到个没外人的地方，该骂骂，该打打，总归是家丑不可外扬，纵是要惩治，也还是要背着人的。</p>
搞定了东宫太后，并将朝中事务安排妥当，天子启也终于开始打点行囊，即将踏上前往甘泉宫疗养的路。</p>
只是在出发之前，天子启还是要和田叔交代一番，免得秋后自己回到长安，连气儿都顾不上喘，便要给混账儿子：太子荣擦屁股……</p>
“还请陛下明示。”</p>
作为早在太祖高皇帝年间，便因‘誓死效忠于君上（赵王张敖）’而闻名天下，并借此跻身于庙堂的老臣，田叔在天子启面前，总是这般直来直去。</p>
天子启方才的话，田叔自然也听得明白——太子‘所图甚大’，很可能采取过于激进的措施，内史作为长者，务必要将局面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p>
但明白归明白，田叔也还是要问清楚：此番平抑粮价，天子启的底线在哪里。</p>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粮价平抑下去？</p>
还是要在保证局势稳定的情况下，尽可能控制住粮价，甚至在必要时，允许粮价涨到朝堂可以接受的程度。</p>
如果是前者，田叔自然是乐得轻松——直接坐视‘所图甚大’的太子荣大刀阔斧，自己再最后出来收拾残局即可；</p>
但根据田叔对天子启，甚至是对历代汉天子的了解：老刘家的皇帝，大都是既要又要的主。</p>
此番平抑粮价，天子启想要的结果，也极有可能是既要粮价稳定，同时又要保证局势的稳定。</p>
这很难办。</p>
但田叔不是后世的某鸦哥，根本无法同天子启掀桌子，并来上一句：难办？那就别办了！</p>
——还是要办的。</p>
再难办，也总归是要办的。</p>
只是再怎么逆来顺受，田叔也还是要尽可能争取一下。</p>
争取让天子启，给予自己一定的操作空间。</p>
要么，允许田叔在必要的情况下，一定程度上牺牲‘局势稳定’，来换取粮价的彻底平抑；</p>
要么，允许田叔在一定程度上牺牲粮价，来确保时局——尤其是朝局的绝对稳定。</p>
总归是要有个轻重缓急的。</p>
平抑粮价、稳定时局——总归是要选一个‘绝对’，和一個‘相对’。</p>
很显然，天子启也听出了田叔的这层潜台词。</p>
并没有因此而对田叔感到不满，而是深吸一口气，又悠然发出一声长叹。</p>
“先帝的霸陵，修了足足二十二年。”</p>
“朕的阳陵，自动工至今，却才不过三年而已。”</p>
“——想来，朕是没有先帝那样的福气，能躺进修建十年以上的皇陵了……”</p>
“都说人老了之后，便会失去锐气，行事多以稳妥为主。”</p>
“近些时日，朕也是愈发有此感喽~”</p>
看似答非所问的一番话，却是已经为田叔的问题，委婉给出了答案。</p>
——朕，没几年活头了；</p>
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又是天子大行，新君即立。</p>
正值政权交接之际，一切，还是以时局稳定为主吧……</p>
“陛下正值壮年，福禄齐天，必可长寿！”</p>
“只太子年少热血，陛下又远居甘泉；”</p>
“此番平抑粮价，若太子有意用‘猛药’，臣只怕……”</p>
听闻此言，天子启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缓缓昂起头，望着殿室顶部的梁柱，陷入了短暂的思虑之中。</p>
而后，便冷不丁咧嘴一笑，面色轻松地缓缓点下头。</p>
“太子，不会拿不稳轻重的。”</p>
“——此番平抑粮价，是太子‘雏凤初鸣’，第一次主朝堂大政，以立自身威仪。”</p>
“相比起内史，太子会更加谨慎，以免首战失利，遗祸于日后。”</p>
···</p>
“再者，太子身边，有故安侯那样的老臣在。”</p>
“嘿；”</p>
“——申屠嘉那头老倔牛，那可是连朕的面子，都不怎么给的……”</p>
“若太子真要一意孤行，区区一个储君太子，也根本吓不到他故安侯……”</p>
有了天子启这个表态，田叔也算是安下心来，不再纠结于此番，和刘荣能否‘和平共处’的问题了。</p>
天子启说的很明白：太子若是脱了缰，朕另外留了后手。</p>
那田叔还有什么好担心的？</p>
尽力而为便是了。</p>
办得成，就和太子一起把事儿办妥；</p>
办不成，就把太子给申屠嘉送去，然后自己把事儿办妥。</p>
左右田叔也不是多需要太子，来给自己提供助力。</p>
若不是天子启非要做这个关系户，把自己的太子、汉家的储君塞到自己身边镀金，田叔反而宁愿独自办这件事，也不愿意受人掣肘。</p>
——平抑粮价这种事，怕的就是有人在身边指手画脚，以至于各执一词，无法齐心协力。</p>
有了天子启这番表态，田叔心下便也有了底：大不了甩开太子单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