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195章 瞎子(2 / 2)

瞎子阿杜颇有些诧异,心里有些疑惑。</p>

尽管多年不见,许宗训必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p>

以瞎子阿杜对许宗训本性的了解,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向来惫懒,能出一分力就解决的事,绝不出两分力,能躺着绝不坐着的许宗训,愿意不在乎什么代价不代价,只为从他口中得知两个问题的答案。</p>

越是如此,瞎子阿杜越是不敢轻易答应许宗训的条件。</p>

斟酌了一下措辞,瞎子阿杜说道:“你问的两件事,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我也不需要你治好我的伤,我要换一个条件。”</p>

许宗训好笑似地瞥了一眼察觉不妙,立即缩头的瞎子阿杜,嘴角含笑:“你说,能答应的,我绝对答应。”</p>

瞎子阿杜当作自己感应不到许宗训的情绪,正色说道:“我想见老监正一面,请你通传一声。”</p>

“没问题。”</p>

许宗训一口答应下来,“正好老监正可能也想见你一面。”</p>

瞎子阿杜没有任何失落的情绪,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径直说道:</p>

“我在多年以前,就收到天机启示,发现前天牢狱卒郑大会与妖星扯上联系。一个腌臜之人,如何能与妖星扯上联系呢?</p>

我心怀疑惑,于是搬到这里,成为郑大的邻居,一直观察着郑大,希望找出一些东西来。</p>

前些天,我夜观星象,突有所感,郑大身上与妖星有所联系的天机即将应验,便夤夜去找了老张,让他安排一个变故,把郑大赶出天牢。</p>

后续发生的事情,就是郑大在被赶出天牢的当夜,无故失踪。</p>

说是失踪,实则我们都清楚,郑大已经死得不能再死。</p>

而且死在一个先前毫无任何殊异的娼妓手上。”</p>

老张这时插话补充道:“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那个娼妓确实是在突然之间获得了神异,还嘀咕了一声什么天尊。”</p>

瞎子阿杜接着说道:“我多年来,混迹市井,守在郑大身边,只为找出郑大与妖星的天机联系到底是什么。郑大身死之时,妖星闪烁,随后隐没。过了没几天,妖星彻底失去踪迹,肉眼再难发现。我……”</p>

说到这里,瞎子阿杜的心情激荡起来,有些啰里啰唆,词不达意,索性缓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经过详细观测与推算,发现我当年强行观测出来的‘吉’,是错的。老监正没错,是‘平’!”</p>

尽管瞎子阿杜说的话很碎,而且有些用词实在太过凌乱,但是许宗训仍旧明白了瞎子阿杜想要表达的意思。</p>

对瞎子阿杜给出的说法,也挺满意。</p>

这两件事情,许宗训只是来求证一下,并不是瞎子阿杜不说,他就不清楚。</p>

“好,我知道了。”</p>

许宗训对瞎子阿杜回了一声,侧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老张,“狱卒老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p>

“有。”</p>

老张平静点头,然后说道,“娼妓九娘杀死郑大,以及离开碧云楼,我都在旁边跟着。妖星的两次变化,我也及时有所察觉,而且都来瞎子这里问了。有一个问题,如果许监副愿意的话,我想请许监副替我解惑。”</p>

“你问。”</p>

许宗训如此回道。</p>

没说一定回答,也没说一定不回答老张的问题。</p>

老张问道:“瞎子说,我当年误杀公人一事,并非妖星影响,而是有人布局。我想请许监副解惑,真的不是妖星影响吗?”</p>

许宗训听完老张的问题,脸色变得十分古怪起来。</p>

他仔细上下打量老张一眼,狐疑问道:“你确定你是张仲坚?”</p>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p>

但是老张听在耳中,就像先前听到许宗训毫不遮掩地说他愿意突破天地大限,显露四境之上的真身一般,心里掀起滔天波澜。</p>

什么叫你确实你是张仲坚?</p>

简化一下这个问题,就是:你确定你是你自己?</p>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看不清,那他如何看清自己要走或者正在走的路?</p>

老张如遭雷殛,下意识后退一步。</p>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

下意识站稳脚跟以后,老张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口中喃喃自语起来。</p>

随着喃喃自语,老张的眼神越来越清明,身上的气质越来越清澈。</p>

这么多年来蛰伏于攘奸卫天牢狱族,混迹沉沦堕落,蒙上厚厚灰尘的心,隐有重回明净纯澈状态的趋势。</p>

许宗训见状,想了想,索性直接点透:</p>

“有句话叫,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p>

老张你当年误杀公人一事,原因颇多,但最大的一个原因,还是你太过迷信自己拥有的武力,太过迷信自己的理念,总是认为自己可以凭腰间三尺刃,荡一切不平事。</p>

终于,你因自己的迷信做下了错事,猛地惊醒。</p>

回头一想,不单单只是做下了这么一件错事,以往自认为的行侠仗义之举,反而桩桩件件都是错事。</p>

不仅没有帮到人,反而还害了许多人。</p>

一时之间,反差太大,你不敢承认,便借由妖星影响,蒙蔽自己而已。”</p>

“原来如此!”</p>

老张本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或者说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一直不敢不愿面对而已。</p>

武道,讲究的就是勇猛精进。</p>

如果连过去的自己都不敢面对,连犯下的过错都不敢正视,谈何勇猛精进?</p>

许宗训点到为止,不再去点化老张,而是重新看向瞎子阿杜,郑重问道:“你知道‘无极圣祖’这个名号吗?”</p>

这一问,直接问得瞎子阿杜陷入沉默。</p>

知道,还是不知道,这是个问题。</p>

沉默许久,瞎子阿杜嘴唇嗫喏几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说道:</p>

“白莲教当年想要生造的至高神,一开始并不是‘无生老母’,而是‘无极圣祖’。</p>

后来,白莲教真正的圣女,曾经是金山寺法海祖师镇压的那条白蛇的侍女,不知何故,将已经祭祀到一半的‘无极圣祖’位格偷走,白莲教后来才转而生造‘无生老母’这尊至高神祇。</p>

这件事,天底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无极圣祖’这个名号,自然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p>

许宗训,你是如何知道的?</p>

有人顶着‘无极圣祖’的名号出来搞事,搞到你头上了?”</p>

许宗训没有回答瞎子阿杜的问题,只是深深地看着瞎子阿杜,沉声说道:</p>

“果然,白莲教造神的仪轨,是从你这里得到的。”(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