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牢房内的络腮胡子正从牢门缝隙里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唐云躺下了,他猛然扭头看向盘腿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的磨勒。
“头,那小子倒下了!”
磨勒并没有睁眼,甚至眼皮儿都没动一下,只是慢悠悠地道:“该你了!”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中恶了!有人中恶了!快来人啊!”
突然,阴暗潮湿的狱中突然想起了络腮胡子的嚎叫之声,那副破锣嗓子,再加上装腔作势的声调,听上去就好似一把磨钝了的锯子木头上拉来拉去,听得人直想拿自己脑袋往墙上撞!随着腾腾腾的脚步声,几个狱卒率先跑了上来,为首的一个瞪视络腮胡子,喝斥道:“鬼嚎什么!你们一个个不是都好着么?”
“你眼瞎啊?”
络腮胡子把眼一瞪,伸手往唐云牢房一指,“没看到那躺着一个?”
众狱卒忙转身奔至唐云牢房门口,为首的狱卒喝令道:“开锁!”
旁边一狱卒三下五除二将牢门的锁打开了,众狱卒从牢门口鱼贯而入,那黑脸狱卒先伸手指着眼前一狱卒,喝令道:“推醒他!”
那狱卒伸手推唐云,唐云却毫无反应,黑脸狱卒神色不由一怔,喝令道:“探探他的气息!”
那狱卒伸手往唐云鼻下一探,手就像被烧了似地骤然缩回,猛地抬头道:“不好!果然是中恶!”
“快!速送医坊!”
大理寺在皇城之内,最近的医坊就是太医院辖下的医坊,但太医院是为皇家看病的,岂会给罪囚看病?
但那黑脸狱卒很清楚,唐云并非是寻常罪囚,他也听闻皇帝老儿似乎对唐云十分爱悦,中恶之疾,病情险恶,不可有丝毫拖延,若是贻误了急救之机,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因此他当机立断,吩咐手下将唐云径直往太医院送去。
与此同时,公主和侍女已然来到龙池边上,主仆二人一边往沉香亭走去,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公主可要三思,虽说奴婢不相信公子蓄意窝藏刺客,可他若是没有嫌疑,金吾卫也不敢拿他入狱!”
小侍女边走边说道,“公子若是从大理寺狱中逃出,金吾卫很快就查到是公主在外头接应。
公主好不容易才重获陛下宠顾,若是因此惹陛下动怒,对公主显然十分不利!”
李虫娘却是回答得简单干脆,道:“大不了重回大同殿,本宫现在觉得其实大同殿也没想得那么坏!”
“公主说什么傻话,”如意继续碎碎念,“虽说这些日子公主府邸门口车门不绝,日日都有人登门拜见,令公主烦不胜烦,但那却是因为公主得宠,他们才登门攀附,公主若是不喜,大可以闭门谢客,他们也不能拿公主怎么样。”
“只因公主如今身份高贵,他们只有巴结的份儿,巴结不上,他们也只能怪罪自己运气不好!这若是放在从前,那些人非得对公主百般诋毁攻击,以前就是那阉党姚思艺也敢轻视公主,如今他就是借他是个胆,他也是不敢的。
这便是身在大同殿和身在公主府邸的却别!往公主三思!”
“嗳,我说你有完没完!”
李虫娘眉头微蹙,“你那张嘴可真跟公子养的那小鹦鹉很有一拼!”
“公主,那是鸟啊!”
“你那张嘴比鸟还聒噪!”
“那只鸟嘴巴很不干净啊!”
“不停地比嘴臭更让人难以忍受!”
“奴婢是为公主好啊!”
“可还记得上回祸从口出之事么?”
“奴婢为公主死而无憾!”
“行,那你快跳进龙池去吧!”
到了医坊,一名医官为了唐云号了脉,抬起头道:“面色青中透紫,气息全无,脉象细微,犹若悬丝,加之又是突然倒地不起,此乃中恶无疑!”
说着老医官站起身来,冲几名狱卒挥挥手,“尔等都出外头相侯,本官要为病家行艾灸之术,不得喧哗,有碍本官施治!且都出去吧!”
几名狱卒互相看看,齐齐转身走了出去。
那黑脸狱卒仍是心有余悸,幸好及时送唐云就医,现在再出点什么闪失,要担重责的怕就是医官了。
待那几名狱卒刚消失在门口,唐云的一只眼睛就蓦地睁开了,眼珠一转,见医官正在背对着他从医箱里拿针灸盒和艾灸。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那医官吓得一跳,猛然掉头看过来,“你、你……”“得罪!”
唐云一个箭步奔上去,手起掌落,一张砍在那医官后颈,那医官猝然倒地。
唐云忙伸手搀住,轻轻将他放在地上。
尔后转身直奔对面的槛窗,一跃而上,瞬间消失不见了。
这边沉香亭中,公主主仆二人正在引颈顾盼,如意道:“公主,奴婢以为此事怕是成不了!”
“为何?”
李虫娘没有看侍女,目光依然落在太医院的方向。
“公主你想啊,即便公子能装死蒙骗过了那些狱卒,可到了太医院,他不就露陷了么?”
如意笑着说道,似乎盼着此事不成。
“公子既然要你我在吃等候,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公子何时说过大话?”
李虫娘头也不回地说道。
“公主,”如意摇摇头道,“人总有失算之时,正如马总有失蹄……”“来了!”
李虫娘突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