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七月,天子于大朝会上亲口拟定盐场竞标价,然有不法盐运官员勾结盐商行罢工罢市之举,天子震怒,除将相关人等绳之以法外,亲自修改竞标价格,原定大盐场竞标之五十万基数提高到六十五万,中型盐场从二十万提高至三十万,小型盐场提高五万为十五万,此为常例,以后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定为盐运竞标日,这次虽提了价但等竞标结束你们中标的商户相当于多了近三个月的获利时间,算算看还是赚了。”
在座的商户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大,只有那些受了盐运官员压迫或是蛊惑而参与罢工罢市,最后被课以巨额罚银的商户有点郁闷,至于提高竞标价则无所谓,谁也没想过五十万就能拿下一座大盐场,按照天子拟定的盐价,各大巨商心里早有盘算,以前为了从盐道获取巨额利润,贿赂各级大小官员乃是常事,现在通过竞标等于一年内盐场的所有权属于私人而不是官方,那样一来就算贿赂也会少的多,相比起盐场无限开发所能带来的巨大效益,竞标要花的银子绝对是物超所值。
“这次竞标的方法……”左懋第顿了顿,抬起一只手指向第一排桌上的盒子和大钱道:“不是口头竞标,按照圣上的意思是暗箱操作,以德兴盐场为例,底价六十五万,你要是觉得七十万可以拿下,那么拿起袋子里的大钱放五个在标有姓名或是商号名称的盒子里,每枚大钱表示一万两银子,统计出来后谁的盒子里面的大钱最多谁就中标,谁就拥有德兴盐场一年的制盐权,户部会下发盐场开采许可证明,在一年内中标者就是德兴盐场唯一的主人!”
“敢问大人,若是最高价有两家或者几家商号竞标价格一样又该如何?”
“这个简单。”左懋第笑道:“竞标价一样的商户可以进行第二轮公开加价,加的最多的商户为最后胜者,各位可还有疑问?”
“草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说来听听。”
这人咽了咽口水,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草民想问的是,如今大明各地征战不休,如果……如果……”
“如果盐场所在之地被敌军侵占又该如何是吧。”左懋第呵呵笑道:“天子明谕,若是竞标之商户竞标所得之盐场为敌军所占,那么就按照竞标价除去月份,例如你竞标一座盐池用了六十万,那么每个月就是五万,敌军侵占盐池之前,你开采盐池才半年,那么这剩下的半年,户部会将三十万两银子退还给你,或者等朝廷收复失地恢复盐池开采,你损失多久就赔偿多少银子,可明白了。”
“明白。”提问之人擦了擦额头冷汗。
“那么可还有其它疑问?”
“没有了。”众商户齐声道。
“那好。”左懋第舒出一口气,心里已经开始佩服天子的先见之明,本月初一大朝会结束后,天子特意将高尚书、苏侍郎和他留下来面谕此次竞标之事,特意提到如果有商户担心战事不定影响到盐池开采该如何应对,他们几个一开始还有点不以为然,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说大明战事不利,如今看来确实是他们小看了这些商户的胆量和秉性,涉及利益问题他们根本就没什么不敢问不敢做的。
“现在开始竞标,首先开竞的是一百零六座小型盐场,第一座是位于扬州府的地星盐场,底价十五万,各位要出价多少就拿几枚大钱放进箱内……”
两百多商户左右看了看,默默无声的从钱袋里拿出大钱,有的三枚有的五枚,往日里的一文钱现在可是代表一万两银子,难怪重逾千斤,有些身家并不算巨富的商户,这次来竞标也没指望过能标中中大型盐场,但对于小盐场可是志在必得!
“都投完了?”
众商点头。
“开始清点。”左懋第一挥手,原本站立两边的国土资源厅衙役顿时上前,将盒子打开清点铜钱。
“大兴号七枚,荣威号八枚……关平号五枚……元和号十一枚,吉祥号十六枚……”
众商户目光顿时刷刷朝吉祥号看了过去,吉祥号本是扬州本地人,下重金竞标这座盐池并不奇怪,可吉祥号家业并不算大,最多也就大几十万罢了,这次为竞一座小盐池居然花费超过底价一倍的代价,这是什么概念?地星盐场这样的小规模盐池一年收入撑死了也就五十万,用三十一万竞下,还要支付灶户的工钱打点官府……这还能有多少赚头……
果不其然最后吉祥号成功以三十一万两银子的竞标价夺取地星盐场的开采权,而其余出价最高的也就十二万罢了。
有了第一场,众商户心里对于小盐场的竞标价基本都已经心里有数,后面的一百零五座小盐池几乎都出现了最高价等同的情况,一般也就是在二十七八万两左右,那么就要进行二轮口头提价,每次提价不得少于一千两,最后这一百多盐池最高的也就出到了十四万三千两,与吉祥号的十六万竞价差了一万七千两,不过吉祥号随后又分别以十二万四千和十二万九千的价格竞下扬州的另外两座盐池,狠狠让其它商户刮目相看了一把。
高弘图脸色终于忍不住浮现笑意,身为户部尚书对于大明财政的窘迫他可是有着切身体会,原本还担心天子弄出这么一个竞标制度不会有多少商家景从,最后盐场落入太监军队之手,只怕会搞的民怨沸腾,可现在看来完全是他目光短浅啊,竞标之前五千多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入了户部库房,虽说最后所得未必会有这么多,可这至少说明商户并不排斥这所谓的盐场竞标,那么到最后哪怕只有一半成为国库收入,那么困扰大明的财政问题将永远不复存在!天子只之高明,委实不像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