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新的一年(1 / 2)

西南边陲的战事虽然迫于南方大旱不得不停止,但是两个多月的战事也并非一无所获,而其中最大的战绩便是暂代西南主将韩芷砍杀了阿塔斯族长的手下第一大将,米恩王子的妻主恩妲音,其手下将领也是英勇无比砍杀敌军无数。

这份战绩报传到京城,朝中众人纷纷在心里感慨可惜,若是西南的大旱再晚来一年,大周极有可能能够彻底地铲除西南边陲这一大外患。

永熙帝下了旨意将韩芷直接提升为西南主将,对有功之将领军士也一一做了封赏,同时命兵部侍郎庄铭歆以及康王前去西南边陲犒赏将士。

庄铭歆对于这道旨意并没有多大的平和地接受了,倒是一向不涉足朝政的康王得到了这样一件差事差一点没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如今南方大旱,西南尤为严重,她想着永熙帝这时候派她去是不是想整治她,她是不愿意去,可是却也没有法子,良贵太君今日的病情是越发的严重,她甚至连向父君求救的胆子也没有,就生怕良贵太君会一怒之下双眼一闭两脚一蹬,原本她是想借着父君病重为由退了这件差事,可是最后却被安王给阻止了。

安王劝说只要她做好这件差事,将来必定有机会入朝。

康王当了十几年的富贵闲人,对入朝为官的事情可以说是已经淡了心的,而且虽然她不入朝为官,但是日子还是过得不错,永熙帝也未曾苛待过她一家子,俸禄虽不多,但是年节的赏赐什么的,也绝对不会缺,她的孩子出生了,即便是庶出的,宫里面都有赏赐来,便是平日里也时常有些赏赐下来,老实说,她的日子过得比安王的都要好。

康王也直接跟安王说了,她不愿意。

安王无奈,软的不成便至于来硬的了,旨意不可违。

康王听了这五个字,再不愿意也得愿意,为免父君病中担忧,康王还硬着头皮进宫一趟求了永熙帝,让永熙帝瞒着良贵太君这个消息。

永熙帝准了,随后,便下旨太医院尽力为良贵太君治病。

水墨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有些意外,不过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康王之前虽然闹出了一些乱子,但是这十多年来却也是安分的,她也毕竟是先帝的女儿,既然安分,也没有多大的野心,更加没有什么大谋略什么的,找出来用用也是正常的,而且,还可以避免被世人诟病苛待手足。

为此,他对病重的良贵太君也上了心。

这些年来,后宫当中先帝遗留下来的君侍也去了好几个,不过那些都是没有孩子的,去世之后便也只是在住处设灵堂,随后由内务府和礼部操办送去泰陵安葬,有孩子的君侍如今便只剩下良贵太君和祥贵太君了,祥贵太君的身子健朗,估计还能活上十来年,至于良贵太君,近年来虽然一直病着,但是却始终撑着一口气。

良贵太君与祥贵太君不一样,祥贵太君没有皇女,而良贵太君却是有皇女的,而且还不止一个,陛下总不好过多的冷待。

永熙帝寿辰过后第二日,庄铭歆以及康王礼部官员一行人便往临淮城赶去。

而随着西南停战之后,大周朝堂上下开始专注在南方的旱灾上面,至上而下忙的昏头转向,转眼间,年节将至,虽然南方离京城有一段的路程,但是却还是影响到了京城,加之之前一番大杀戮,仿若血腥味仍旧未曾散去,因而即便已经到了年关,喜庆的气氛却没有往年一切的热烈。

皇宫中,水墨笑除了要忙着过年的事情,还要担心着司慕涵的身子,几个孩子的日常生活,此外还得分心出来关切一番良贵太君的病情,即便他能力不错,但是这般多事情下来,却还是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父后瘦了。”司以晏看着眼前正在查看着除夕宫宴章程的父亲,神色担忧地说道。

水墨笑放下了手中的章程,看着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的儿子,“没关系,等父后忙完了过年的事情之后,便多吃一些,这样便肉便会长回来的。”

“父后总是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的。”司以晏难得这般忧心重重,“父后,儿臣很担心你……要是你累得病倒了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父后身子一向都很好,怎么会病倒呢。”水墨笑抚抚儿子的头发,“倒是你,这些日子父后一直忙着,很少和你说话,你可要记得自己照顾自己,天气冷,没事便不要出门,若是你想去找你二皇弟和三皇弟玩,记得多穿些衣裳。”

“儿臣知道。”司以晏正色道,“父君,儿臣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儿臣还会照顾皇妹皇弟们,再说了,儿臣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不想以前那般动不动便病的。”

“是啊,父后的晏儿长大了。”水墨笑微笑道,“过了年,便十二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司以晏偎依进了父亲的怀中,“儿臣便是长大了也是父后的孩子,而且儿臣长大了,便可以帮父君照顾皇妹皇弟他们,儿臣长大了很好,不过父后可不能因为儿臣长大了便不疼爱儿臣了。”

“当然不会了,晏儿永远都是父后的心头宝。”水墨笑搂着儿子,疲惫的身心终于得到了一些喘息。

司以晏在父亲的怀中说道:“父后,你很久没有这般抱儿臣了。”

水墨笑一愣,随后想想,却似乎真的是这般,“那父后现在便好好抱抱晏儿。”

“儿臣不是在吃醋,儿臣只是说说罢了,琝儿和四皇妹失去了父亲,父后多关心关心他们也是正常的,儿臣不会吃醋的。”司以晏笑道。

水墨笑窝心地搂着儿子笑着,“晏儿是父后的好儿子……”

“父后你不要担心,前些日子琝儿跟我说了,他会好过来的,还有四皇妹,大皇妹说了,四皇妹这一个月来情绪也好了许多,她时常陪着她,也没有再见她如同一开始那般总是偷偷地难过。”司以晏说道。

水墨笑道:“父后知道。”

“不过……”司以晏抬头看着父亲,“父后,母皇总是没日没夜地忙着朝政,儿臣很担心,琝儿也很担心,琝儿说,母皇最近更是连觉也不睡了,最多也只是打个盹儿,昨日我见琝儿,琝儿急得都要哭了,琝儿原本是想来跟父后说这件事的,可是琝儿却先听了儿臣说父后最近也很忙,忙的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琝儿便没跟父后说……儿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告诉父后……父后,你不要生儿臣的气,儿臣不是不关心你,可是儿臣真的很担心母皇……”

“父后知道。”水墨笑看着儿子,脸上的笑意减去了一些,“你放心,这件事父后会给你母皇说说的。”

“嗯。”司以晏点头,“父后……”迟疑了会儿,还是继续道:“雪父君去世之后……儿臣似乎觉得很多东西都变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之前那般的开心了……”

“晏儿。”水墨笑看着儿子,神情有些凝重,“人这一辈子都是会发生很多事情的,好的,坏的,都有,而且,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难过的时候是有的,但是,也总是会过去的,而且,你会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父后晏儿长大了,懂事了。”

司以晏睁着黑白分明的明净眼眸看着水墨笑,“庄小姐也是这样说的。”只是这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父后最不喜欢便是他和庄小姐来往,“父后,儿臣不是故意要惹父后生气的,儿臣只是去看大皇妹的时候见到庄小姐,所以方才和她说了会儿话而已,儿臣不是故意不听话……”

“父后没有生气。”水墨笑看着儿子,虽然因为儿子懂事了而开心,不过却也不想看着儿子这般诚惶诚恐的,“父后说了,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和喜欢的事情,父后不会为此而生气。”说罢,却也补了一句,“不过,你始终是男子,没有事情便不要和除了你皇妹她们之外的女子有过多的接触,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再过两年,父后便要给晏儿找妻主了。”

司以晏一听这话,脸庞腾的一下红了,“父后!你笑话儿臣。”

“父后哪有笑话你。”水墨笑眯着眼睛笑着,分明是要逗儿子,“虽然父后不赞同你与其他女子接触过多,不过晏儿却可是偷偷地看,偷偷观察,若是看中了喜欢的,便告诉父后,父后去跟你母皇说,要来给你当妻主。”

“父后!”司以晏的脸更红了,“你还说!”

水墨笑挑挑眉,“男子大了总是要嫁妻主的,早些选,便可以多看看多选选,选一个最好的。”

司以晏说不过父亲,便直接钻进了父后的怀中。

水墨笑抱着儿子轻笑了出声。

好半晌过后,司以晏方才平复下心情,抬起了头,脸颊还是红着的,“父后……父后当年也是这般的?”

水墨笑一愣,笑容褪去了不少,“父后当年可没有晏儿这般好运气。”

司以晏闻言,起了兴趣,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最好奇的便是父亲当年如同他们这般年纪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父后,当年你是如何嫁给母皇的?是不是也是自己选的?”

水墨笑不欲与儿子谈论当年的事情,毕竟,那些过去算不上是光彩的,“父后是由先帝赐婚方才嫁给你母皇的,当时,父后和你母皇只是只是见过了一两次罢了。”

司以晏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样啊。”

“不过父君的运气倒是不错,嫁给你了你母皇,当了凤后,生了晏儿。”水墨笑见状便笑道。

司以晏看着父亲,忽然很认真地问道:“父后,你幸福吗?”

“嗯?”水墨笑有些意外,“父后自然是幸福的。”

“可是……”司以晏迟疑会儿,“母皇心里那般喜欢雪父君……父后心里不难过吗?”

水墨笑愣住了。

司以晏见状,忽然间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父后,儿臣不是……儿臣……”

父后一定是难过的,否则之前雪父君的时候,父后便不会时常和母皇吵架了。

父后一定很喜欢母皇的,心里如何可能不难过。

便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庄小姐,但是若是庄小姐对别人也如同对他这般好的话,他心里定然也会难过。

嫁人?

那他可不可以嫁给庄小姐?

只是……

庄小姐想娶他吗?

她喜欢自己吗?

司以晏心里仿佛一夕之间生出了许多的愁绪。

不过很快,他便发觉了自己的失神了,他怎么可以这般,父后最重要,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安慰父后,让父后不要难过不要伤心,“父后,儿臣错了……”

水墨笑回过神来,微笑地看着儿子,“傻孩子,父后没事,你放心,将来,你的妻主,只会对你好,父后定然会给你找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妻主!”

“那父后……”司以晏还是担心。

水墨笑抚抚儿子的头,“父后和你母皇之间的事情我们自然会解决,你不要担心也不能插手,再说了,你母皇对父后也是不错的,父后可不许你为此而生你母皇的气。”

“我当然不会了。”司以晏立即说道,“母皇一直很疼我的,即便最近母皇疼琝儿多一些,但是母皇心里还是疼我的,我当然不会生母皇的气了,琝儿和四皇妹之前还怨母皇没有保护好雪父君,现在都不怨了,儿臣当然不能因为这些事情生母皇的气,不过,父后难过,儿臣心里也难过……”

“父后不难过。”水墨笑正色道,“父后如今的日子过得很踏实,你母皇也并不是对父后不好。”

司以晏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那父后若是以后难过记得要跟儿臣说,儿臣会一直陪着你的,虽然儿臣不会生母皇的气,不过,儿臣可以去跟母皇说说,以前母皇最听儿臣的话的,现在……母皇虽然好像有些变了,不过儿臣相信,母皇还是会听儿臣的,儿臣让她不要让父后伤心。”

“好。”水墨笑爽快地给出了一个好字笑的更是灿烂。

司以晏见父亲笑了,心里也安了安,随即便又想起了那个羞人的问题,“父后……儿臣的妻主……儿臣真的可以自己喜欢便可以吗?”

水墨笑正色道:“当然。”

“那儿臣可不可以……”水墨笑的脸庞又红了,话也没有说话便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正想一鼓作气地说出来,却被一宫侍进来给打断了。

他其实想问问父后,他可不可以嫁给庄小姐。

因为他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喜欢上庄小姐了。

水墨笑抬头看向进来的宫侍,“什么事情?”

“回禀凤后,冷宫传来消息,罪人官氏病了。”那宫侍说道。

水墨笑闻言,脸色一沉,“去太医院传旨,派一名御医过去,记住,本宫要他活的好好的!”

“是。”

“还有,让去得人都给本宫将嘴巴和耳朵都给闭着,不该知道的事情便不要去知道!”水墨笑厉色道。

“是。”那宫侍应了之后便退了出去。

司以晏此时已经没有害羞的心情了,有些担忧地看着父亲,“父后,你没事吧?”

“父后没事。”水墨笑缓和下脸色,“父后还得忙着过年的事情,父后吩咐了厨房给你母皇炖了补品,你帮父后送去给你母皇可好?”

司以晏点头,“父后放心,儿臣会看着母皇吃完的。”

“嗯。”水墨笑站起身来,笑道。

司以晏又问道:“父后,可也是一同炖了琝儿的那份?”

“当然了。”水墨笑道。

司以晏笑了笑,“那儿臣这边给母皇和琝儿送去,父后你也不要太累了。”

“父后知道了。”水墨笑心里一暖。

司以晏规矩地行了一礼,然后方才离开。

便在司以晏离开后不久,水墨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而因为儿子而生出来的好心情同时也烟消云散了,贱人果真是贱人,便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还再惹事情!

司以晏直接去了小厨房,让宫侍将两盅炖品给装好了,然后便坐着轿辇往交泰殿而去,而这个时候,司慕涵也方才和一众大臣商议完接下来赈灾的具体事宜。

众人得到了指示之后便回到各自的衙门当中忙去了,而安王却留了下来。

司慕涵看了一眼安王,便低下头来翻看着南方各州城呈上来的灾情奏报,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安王有事便说。”

安王整了整神色,随后却跪下,“臣想向陛下请罪。”

司慕涵抬起视线扫了她一眼,神色上除了该有的帝王的威严之外,便无其他,“安王何罪之有。”

“之前四殿下的事情,臣贸然骚扰四殿下,实乃大罪。”安王垂着头,道。

司慕涵取了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就折子上的情况拟写着应对策略,“安王这方才来请罪不嫌晚了吗?”

“臣该死。”安王磕头道。

司慕涵没有立即给回应,而是完成了笔下的事情之后方才抬头看向她,眸光冷凝,“朕念在你全心全意为大周,这一次便算了,只是安王,朕的四皇女,她今年不过八岁,而且方才丧父!”

“臣知罪!”安王道。

司慕涵盯着她会儿,随后一转话题,“告罪就免了,安王直接入正题吧!”

安王闻言,心里一凛,随即苦笑,缓缓抬头,“陛下英明,臣除了想陛下请罪之外,的确还有另一件事想向陛下禀报。”

“说。”司慕涵落下了一个没有多少温度的字。

安王整了整神色,随后道:“臣斗胆请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凌家?”

“凌家?”司慕涵蹙起了眉。

安王点头:“凌家满门如今还收押在刑部大牢当中等候陛下处置,根据刑部的调查,凌家并没有涉及到之前的行刺事件中,按理说应该无罪释放,只是臣不知陛下可有其他指示?”

安王之所以将这件事揽上身,一是因为凌家的确是无辜,这一次的事件中,已经有不少无辜的人遭难了,那些人她救不了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她们到底是不是无辜,只是凌家的确是无辜的,二便是朝廷十年来扶植凌家也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若是这般轻易便将这颗棋子给废了,那十年的投入便化物为虚无,三自然是刑部尚书的哀求,刑部查明了凌家青白,但是却不敢将这件事奏报永熙帝,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往永熙帝伤口上撒盐。

司慕涵闻言,微微垂着头,握着的笔也放了下来,锥心的痛,渐渐地在胸口处蔓延开来。

“陛下!”安王见状,倏然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站起身,便要叫人,却被司慕涵给阻止了。

“朕没事!”司慕涵咬着牙压下了那几乎让她喘息不过来的痛,用力地吸入了一口气之后,抬起了头看向安王,却是似笑非笑,“你便确定这件事与凌家没有关系?”

安王一愣,“陛下可是查到了什么。”

“朕没有查到什么,而且,这些事也不该是朕来做的!”司慕涵冷冷地道,“凌家既然无辜,那便让刑部该怎么办便怎办。”

安王有些弄不清永熙帝这句话的真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