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南七怪(修改)(1 / 2)

更新时间:2009-11-01

忽然前面尘沙飞扬,又有一彪军马驰来,却是王罕亲自前来迎接大金国两位皇子,其人身材肥胖,须发如银,身穿黑貂长袍,腰束黄金腰带,神态甚是威严。

王罕亲自开道,恭恭敬敬的将我们领到他所居的帐幕之中。封爵已毕,当晚王罕大张筵席,大群女奴在贵客之前献歌献舞,热闹非常,比之铁木真部族中招待的粗犷简陋,那是天差地远了。

旅途劳顿,我早早就睡了,第二日辰时(七点至九点)才起。慢腾腾地用了早点,就去找郭靖,他居然一大早就跟拖雷出去玩了,真气人,昨晚上明明说好了今天一起玩的,怎么可以不等我呢?这个打小就无信的家伙,哼。

派人去找,遇上了桑昆的独子都史和七个同伴有说有笑地回部落,我主动招呼道:“都史,听说,昨天夜里的酒席上,你爹爹不许那个神箭手哲别用金杯喝酒,铁木真饮了那杯酒,随后以自己的铁盔盛酒赐给哲别?”

都史道:“是啊,你睡得太早,没看到,昨天夜里,我爹爹放了两头豹子出来,铁木真手下有四人,号称四杰,平日威风无比,见了我爹爹的豹子,就都给吓傻了。”

我随意点头道:“哦,你家的豹子更威风。汉人有许多许多的故事,每天晚上我都要听父王讲个故事才睡觉,我想起一个故事,叫‘赵王之爵’(刘基的寓言),讲给你听。从前,中原有个赵国,赵国有个赵王,赵王有次得到一块宝玉,做了只酒杯,说‘这只杯子是专门用来向功臣敬酒的。’后来,秦国打到赵国都城邯郸,魏国楚国来救,赵王就用这只杯子向领兵的魏公子无忌敬酒,无忌拜饮,大赞。后来打仗,赵王无物可赏,就以此杯向有功将士敬酒,人人欢喜。赵人认为,能饮上这只玉杯里的酒,比得到四十匹马、十辆车的赏赐还贵重。可是后来,赵王迁用此杯盛酒赐于一个给他舔痔疮的宠臣。正好秦国又打来了,赵将李牧退敌,赵王又拿出玉杯,这回,将士们都不愿喝了,个个怒火中烧,觉得受了侮辱。”

都史迷惑地道:“完了?你确定这是故事?什么赵国、秦国的,我都没听过。那个赵国是不是很穷,全国人都没见过玉杯?”

毫无历史知识兼生性鲁钝的缘故,一定不是我讲的不好。我没好气地道:“秦、赵、魏、韩、齐、楚、燕,合称战国七雄,都是中原曾经的诸侯国。不懂就去问你爷爷,我要去找郭靖,不跟你说了。”

都史得意洋洋地道:“郭靖吗?他在那边,和拖雷一起,刚刚我们打了他俩一顿,现在他们被七个怪人留下了……”

他还没说完,我就向他指的方向飞奔而去。不会有别人,肯定是武功低微之极、气焰嚣张之极的江南七怪来了。

“哎,那故事我没记下来啊,你再说一遍……”都史连叫几声,不得回答,只好就这么去找还在高卧的爷爷王罕,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遍这个很没意思的玉杯的故事,讲完道:“爷爷,那个小王爷说汉人有许多故事,你给我找个汉人师父,专门给我讲故事。”

“是要找,我要请个有学问的汉人先生来,教你汉字。”王罕挥手让姬人离开,找来儿子道:“桑昆,昨夜你太冒失了,想通过折辱哲别打击铁木真的气焰,反而是让铁木真找到机会收买人心。金国那个小王爷给你出了个主意,都史,把那故事再说一遍。”

都史只好又讲了一遍,越来越觉得没意思,一只杯子而已,酒倒里面难道还能变得更香更淳?

桑昆听了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设法让铁木真拿他的头盔赐酒给个懦夫啊小人啊什么的,离间哲别?那小王爷才六岁吧,就能想出这种主意?是不是赵王爷教他的?”

王罕道:“也许是赵王教的,也许,就是他自己想到的,赵王爷是个很危险的人,他的儿子,必然不差。桑昆啊,你还是嫩了,铁木真可不像故事里的赵王那么糊涂,完全学故事是学不来的,所以,你去挑两个漂亮的女奴,送给铁木真,过两天,再让人在哲别附近说因为伺候地好,铁木真就用头盔盛酒,与她们共饮,这不就行了?哲别不比四杰,他是新降之将,还差点射死了铁木真,他不会当面去问的。”

桑昆红着脸道:“是,我这就去办。难怪都说汉人奸诈,连个小孩都这么坏。”

都史看看父亲,看看爷爷,小心翼翼地道:“爷爷,那故事真的有意思?”

王罕宠溺地抚着孙子的头道:“有,很有意思。都史,你要好好学汉字,读汉书,要像那个金国小王爷一样聪明。他在这还会待几天,你们都是孩子,你要好好跟他一起玩,和他做朋友,他回去后,你要经常给他写信,维持关系。将来你继承了大汗的位子,和大金国皇室的关系就是你最强大的后援,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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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时,正见一人在教拖雷,郭靖站在一旁发呆,一个四十来岁年纪、尖嘴削腮、脸色灰暗、神情凶恶、双目只见眼白的人从只死雁身上拔出什么收起,带起一溜黑色的血珠,还有四男一女笑吟吟地看着郭靖。

我跑到郭靖面前站定,扶着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地道:“郭靖,你跟都史打架了?为什么不叫上我?我可以帮你的。走,我们去找都史,我帮你打他。”

郭靖摇头道:“别去,他们人多,我都打输了,你这么瘦,哪里打得过他们呢?”

我气得叉着腰道:“你别看不起人!你们那是胖,嗯,你们是虚胖,是不好的,我这样才好。我真的很有本事的,那些侍卫都是大人,都打不过我(赵王的侍卫谁敢不让我?),我一个人就能打败都史那一伙八个,你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哼,他们明明知道你是我的朋友,还敢打你,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嘛,走,我们去报仇,我要好好教训都史那小子。”

那个面相凶恶的人冷哼道:“小小年纪,大言不惭,真不知你父母是怎么管教的。”

我脸色一变,骂道:“老瞎子你敢对我不敬!”

那人怒道:“你说什么!”

我改口道:“我说你凶恶残忍。怎么,不服气?我还说错了吗?”指着死雁对那人喝道,“这些大雁碍着你什么了?招你惹你了吗?你为什么要杀它们?它们虽然不会说话,可也是一条生命啊,众生平等,你们怎么可以无故杀生,残害生灵?你们太残忍了!”

这七人正是江南七怪,他们自南而北,一路追踪段天德直到大漠,此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六年多来,在沙漠中、草原上到处打听段天德和李萍的行踪,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找到了郭靖。

陡然见到一个瘦弱的小孩儿义正辞严地当面指责己方七个大人,七怪都觉好笑,只见这孩子裹在黑貂裘里,更显得肤色苍白,现在似乎是很气愤,小脸都憋得通红的。

韩小莹笑道:“小孩儿,我大哥看都不看就能射下大雁,多有本事,你不羡慕吗?”

我瞥了柯镇恶一眼道:“他是瞎子,听风辨形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哼,要显示自己暗器功夫好,不能用靶子吗?干吗要射大雁?而且你们射的是头雁,雁群里经验最丰富的老雁,没有头雁领路,这群大雁不认得路,就回不了南方了,冬天到了,它们就会全部冻死了,这都是你们害的。”

朱聪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道:“小孩儿,射下只大雁就是恶人?你太武断了吧?草原上男女老少都会射术,看你的穿着,还会说汉话,必然是贵酋之子,难道你父兄从不打猎?”

我正色道:“他们打猎是为了吃肉,这没什么,可你们呢?我可不是瞎子,这只大雁伤的不是要害,伤口中流出黑血,那个老瞎子是用的淬毒暗器啊,正人君子都讲究光明正大,连暗器都不屑于使用,更别说是淬毒暗器了,那都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恶人才用的。这只大雁是死了,可是肉却有毒,不能吃,它白死了,这叫‘滥杀’。你们无缘无故就用阴毒的手段害了十五条性命,还不是恶人吗?”拉了郭靖就想走,边教育他,“郭靖,他们都是很残忍的恶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后不要理他们,让拖雷那小子跟着他们学坏好了。我们回去吧,王罕大汗送了我很多漂亮的小玩意儿,我们一起玩,我让你先挑三件喜欢的,这样大家都有了,好不好?”

郭靖两眼放光,道:“好啊。”转身欲走。

“不许走。”韩宝驹掏出金龙鞭擦着我脑袋抽了一下,喝道:“小孩儿,你要是再说一声我们是恶人,我可要打你了,你怕不怕?”

六个跟着我的侍卫,本来见我找到了郭靖,相视一笑,就在三丈开外停下了,免得又被我捉弄,见此情形急速赶来,挡在我、郭靖和七怪中间,腰刀出鞘,凝神戒备。

有侍卫保护,我也不急着走了,高声道:“你们做下恶事,还不许别人揭穿你们是恶人的事实吗?你们不但是恶人,而且还是大恶,大恶伪善!嗯,‘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我就是要说,你们是大恶人!大恶人!大恶人!”和郭靖手牵着手,扬长而去,侍卫们不愿多事,面对七怪,缓缓后退。

郭靖边走边疑惑地问道:“那个,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什么意思?”

我得意地道:“不懂了吧?我教你,就是跟好人在一起的人就会学好,跟坏人在一起就会学坏,意思相近的话还有‘久处芝兰之室而不觉其香,久处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孟母三迁。喂,郭靖,我已经六岁了,父王说我回去后就该请先生教我读书了,你跟我回去,去我家,以后和我一起读书好不好?我父王给我请的,一定是鸿儒啊,我们长大后都会博学多才的,你要是留在这儿,岂不是会跟那些蛮夷一样粗鲁不文?”

郭靖犹豫地道:“去你家?我要先问我妈妈。”

我自信地道:“你妈肯定愿意,她是江南人嘛,怎么会喜欢又冷风又大的草原呢?你放心啦,我父王可是大金国的六皇子,在中都,没人敢欺负你们母子的。”

江南七怪对视一眼,柯镇恶一顿拐杖,阴恻恻地道:“小鬼,你是金人?”

我回头扮个鬼脸道:“是啊,关你什么事?大-恶-人-”

朱聪拉住他,轻声说了什么,老瞎子又安静下来。

郭靖却停下脚步,迷惑地道:“可是,可是,我妈妈说金人很坏,他们夺了我们的,嗯,夺了我们很多东西,杀了我们很多人,还害死了岳爷爷……”

我皱眉道:“我懂你的意思,我父王说‘天下本无主,唯有德者居之’,宋帝无能,还不许别人替他受罪,来为天下百姓的生计发愁?告诉你,熙宗、海陵都勤于政事,世宗更是人称‘小尧舜’,经过他们三位的治理,中原才从多年战乱中恢复元气(虽然这战乱就是金宋之战)。至于岳飞,两国相争,自然不择手段,再说,他若不是冤死的,哪来现在这么响亮的名声?我们是成全他的千古忠名。哼,你妈没读过书,不懂大道理,教你的都不对,你还是跟我去中都,好好读书……”

朱聪在其兄弟的掩护下,虚晃几招,绕过侍卫,拦住我们道:“小鬼,你不用说了,我会教靖儿读书的。哼,你还是个小孩子,我们也不难为你,你走吧。”说着便要去抓郭靖。

一个侍卫立即前来猛攻朱聪,防他伤我。我挡在郭靖前面,气得跺脚大叫道:“你们好讨厌啊,总是跟我捣乱。啊,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你们全是江南口音,是宋国人啊,来草原干什么?没有货物,可见不是商人,又会武功,只有一个解释,你们是宋国逃犯,犯了王法,逃到这里当马贼的!郭靖,郭靖!别发呆了,你记不记得?王罕大汗曾说近来总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他觉得是被风沙吞噬了,依我看,恐怕就是被这些马贼杀了。”哈哈,我太有罗织罪名、制造冤狱的天赋了,要不我长大就去刑部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