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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藏在密林中,见无人追来,略微放心了些。想到自己劫牢,柳光世没有抓到自己,更会对父亲用以刑法,陶弘景心中懊悔不已。
回到家后,天已蒙蒙亮,他换了一身衣服,随后便前往吏部尚书府投帖拜访,可是他身份低微,连刘秉的衣角都没见着,一日里连着递帖三次,每每都会被尚书府的管家拦下奚落一番。
“父亲既然让我来找刘尚书,那定是有希望的。”陶弘景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
翌日,风轻云净。陶弘景又来到尚书府门前,只是这次纵使旁人再三劝他,他也不肯挪动脚步半分。管家想到今日有贵客临门,竟叫来了几位府中壮丁进行驱赶。
不一会儿,一辆名贵马车驶来停在了尚书府门口。车上坐着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少女身后冒出个男孩的小脑袋,正是建安公主刘真儿和她的弟弟刘准。
车队后面,三位气宇轩昂的少年郎也已翻身下马,分别是尚书右仆射褚渊的从弟褚炫,陈郡谢氏的公子谢朓,还有一位则是江敩,也是皇亲贵胄。这三位公子都是南朝的青年佳俊,备受朝廷关注。
刘真儿一打眼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陶弘景,上前问道,“你怎的这般模样?”
陶弘景观几人一行,又想起刘真儿应是王府贵女的身份,更是作揖行礼,“在下家中有难,还请小姐相助,救家父一命!”
看着昔日有缘见过一面,焦急站在府外等待引见的清雅公子,她耐心听着陶弘景娓娓道来,边听边思量,少女慧洁的眼瞳转了转,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他们今日前来刘秉府中,便是来找刘秉之子刘俣,晴光琅琅,同游建初寺,刘真儿准备趁此机会带陶弘景一同入府。
“陶公子不必着急,你且跟在我们身后,我自有办法。”刘真儿有些俏皮地说道,陶弘景有万分言谢之情藏于内,碍于人多,无法言表。只得连连拱手作揖谢过小姐的再造之恩。
“殿……小姐,你就是菩萨心肠,何必沾惹这些俗事。”褚炫原想称殿下,想了想又急忙改口,轻摇蒲扇,对陶弘景这等罪臣求到公主门上有些不满。
陶弘景虽长得隽逸,周身道家气息萦身,自有清风玉骨,让刘真儿的目光时不时的就被吸引而去。可观其穿着朴素,少年意气也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击消磨,一副沧桑之态,褚炫生性桀骜不羁,最是嫌恶君子伏低做小,此时见陶弘景这般不堪模样,心中有些看不起。
刘真儿也不恼,解释道:“褚公子,陶公子和我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他的家人蒙难,我等自当尽力襄助才是。”
少女嫣然一笑,眉目清浅有神,光影稀疏间,人间颜色恍若尘土,陶弘景心中涌起一股感动,雪中送炭之谊愈加珍贵。
褚炫听罢也不好再说什么,甩动衣袖,先几人两步踏入尚书府的门槛。
簪缨世胄,门第高贵,刘家大有去天五尺的显赫气势。府邸宽敞华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走至堂前,檐上四角高高飞起,似展翅欲飞的雄鹰飞至堂前。
几位青年才俊似是因常来的缘故,不用小厮引路,自顾自地沿着绿树成荫,繁花盛开的青石板小路,去至刘家公子的院落,刘真儿则带着陶弘景去拜见家主刘秉。
檀香缭绕,还带着清晨露水的娇花插在瓶中平添几分雅趣,家居与器物陈设雅致,刘秉正在书房提笔练字。
仆人通报后,不多时刘秉就迈着急促的步子来到书房门口迎接刘真儿进去,“殿……”他还未说完,刘真儿便打断了他的话,“刘大人安。”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刘秉这种人精一看这情形,心领神会,忙改口笑道,“小姐贵安,快请进。”他侧着身引着少女和向她身后跟着的略显局促的少年进屋。
刘真儿在主位坐定,陶弘景原只觉得小姐身份非同一般,未曾想果真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之身。她三言两语讲明陶弘景的身份,陶弘景对刘尚书恭敬地行了个大礼,阐明父亲入狱蒙难,恳请刘秉相帮。
刘秉轻抿着上好的君山银针茶,不做言语,瞧了瞧主位上的公主殿下,又静静打量着陶家这位早已身负胜名的檀郎,心想这后生竟能入得了公主的青眼。
以壶盛水的漏刻刻箭上显示的高度逐渐变高,刘真儿轻咳一声,看着刘尚书,等待着他的下文。
刘秉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心中暗叹自家儿子的不争气,摆摆手应下了此事,答应陶弘景会在圣上面前为其父求情。陶弘景又是一番谢恩,看向少女时眼中竟有些泪光。
不多时少年人汇聚一堂,在刘秉面前考究了一番诗书学问后,一行人意欲前往建初寺游玩散心。在刘真儿的邀请下,陶弘景虽无心游玩,也欣然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