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一定不会。”
“我以眉川石松的名字,为自己作证。”
隔天珊瑚再次跑到柴房里,石松拒绝了珊瑚送来的“豹子肉汤”,表示自己从此只吃素,不会碰一点肉腥。
“这样呀,挺好。”珊瑚将手中的菜叶塞进木碗,捣碎,又撒了一把盐,“阿爹阿妈都说,吃素的东西做出来最香。”
石松浑身一抖——尽管他知道珊瑚是在开玩笑,但自己被作为食物衡量口感这件事,还是让他浑身发麻。
“珊瑚,”他慌乱中找了个话题,“你们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吗?”
珊瑚想了想:“我的祖辈的确生活在这里,但他们都死了,也没有被浪费掉。至于我,我是最近才出现的。”
石松一直觉得她说话的方式有些怪异,不过一想到芽夏村与世隔绝,也就释然了:“这村里只有你一个小孩吗?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见过别的孩子的声音。”
珊瑚回答得很快:“你以为人人都和我一样,有看管仓库的本事?他们的父母都把他们关在屋子里,不可能让你听见的。”
她说完,做了个凶狠的表情,惹得石松笑了出来。
“那这么说,你家里很开明?让小孩子看管……仓库。”
珊瑚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低智小孩:“你不会觉得我家里,是特别特别坏的那种人吧?”
石松看着她,反问道:“不是吗?”
珊瑚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我的阿爹阿妈都是特别好的人,还读过书,我家有三本书呢。我家人都是特别好的人。”
石松皱起眉头:“那你姐姐是怎么回事?”
他本意是想知道珊瑚的姐姐为何会出现在手边的木碗里,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简直就是“别有深意”。果然,珊瑚也皱起眉头来。
“眉川,你这是什么话呀。”珊瑚叉腰道,“我姐姐贡献了自己,放在外面,叫什么‘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你怎么这样说话?”
石松连忙用左手拉住她:“实在抱歉,我打小不会说话。珊瑚,你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还嘴。”
珊瑚把手扯出来,瞪他一眼:“我能不跟你生气,但是你不能没良心。我接下来说得这几件事,你得记得。”
石松诚恳地点了点头。
珊瑚清清嗓子,说道:
“第一,我姐姐救了你,我家对你有恩。
“第二,姐姐重伤后,主动选择放弃生命,割肉饲虎,这又是一大恩。
“第三,我将你放在柴房,不让任何人知道,这是第三个恩了。”
石松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珊瑚却住嘴了。
他犹豫问道:“所以……?”
珊瑚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石松便提示道:“比如说,你以后需要我做什么,或者发什么过分的命令?”
珊瑚拧起眉毛:“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孩子看上去像个小大人,倒是不懂得挟恩图报。
石松便抬起左手,认真地一拜:“这三份恩典,石松永远记得。有生之年,绝不会忘记!”
珊瑚这才满意地笑笑。她走出门,又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指着石松说道:“以后也不许议论我姐姐了。”
石松点点头:“一定。”
他向来说到做到。所有曾经败在他刀下的人,莫说心里服不服气,至少对他的品格没有任何非议。
可惜他现在还只是天下刀客榜前百,想要和竹琛并立刀剑第一,恐怕要很久很久了。
失去了右手,又该怎样练刀呢?
……刀?
落到崖下后,他好像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刀了。
他的刀在哪里?
石松猛然从茅草上站起,身体不稳,撞倒了一堆柴火。他下意识伸出右手去扶,却只捞到一手空。
柴火撞在地上,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声。
石松听到一阵脚步声,急促且滞重,来人没有武功。
“怎么回事?”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想必是珊瑚所说的阿爹了。
“嘻嘻,”珊瑚将手背在背后,笑道,“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一次掰断一捆木头,阿爹,我成功了。”
男子从珊瑚手中要走一捆木头,端详一会,无奈道:
“孩子,有时候只有能力够大,才能去做善事,知道吗?善良如果是愚蠢的,那就是害人的毒药。
“珊瑚,我不希望你步上珍珠的后尘。”
珊瑚点点头:“好啦知道啦,阿爹就是爱唠叨,快和我一起去给阿妈帮厨!”
珊瑚拉走了她的阿爹,只留石松在柴房内冷汗直流。
方才男人的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可让他惊惧的,不止这一件事。
男人口中分明喊出了“珊瑚”的名字,说明珊瑚告诉他的“听见石松梦话取名”是假的。更别说,珊瑚的姐姐名叫珍珠,四个双玉旁的字,绝不是随随便便取出来的。
可他明明脆弱到用一根柴草就能打晕,珊瑚为何要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