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莫高剿匪
敦煌,又称鸣沙县,莫高窟,称为“漠高窟”,意为“沙漠的高处”。【文字首发138看书网】始建于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从十六国后期到北魏、西魏、北周、隋至今,已经有数百年历史,号称千窟之崖。
当然,此时的敦煌的沙化并没有后世那么严重,莫高窟也并不完全是包围在沙海的一块孤岛绿洲,而是三面都是丰茂的草泽和低矮灌林,顺着千佛崖下谷底平坦分布的人工灌渠和暗沟大片延伸到敦煌城下。然后向西南一面通过稀疏的草地,遥望着远方黄'色'的沙丘尖顶。
我站在九重塔楼之顶,敦煌莫高窟最高的北大像面前,旁边的岩壁上是号称十万文字的,武周朝时赐下的《大云经疏》题刻,周围没有人敢来打扰,雪后天晴大地银装素裹,万籁寂静,只有人呼出来的白气,迅速蒸腾在雪地映'射'的冰冷阳光中,颜'色'斑驳的积雪,点缀远远的金黄沙丘上,让人很有点北国风光的诗'性'。
只是我却没有了豪情大发的意境,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中我的心脏,怀念和惆怅的情绪一下,一下浓郁窒息的让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望着大佛坐像那熟悉的面容,这一刻时光仿佛凝固了,前生后世,和今生的过去,在这一刻重新重合了,无论过去将来,弥勒大佛依旧沉静雍容,用一成不变的微笑着见证者世事沧桑的变迁和折转。
我是当年勤工俭学自攒旅费来到这个地方,
永远熙熙攘攘的景区,沉溺在好奇和惊喜中,成群结队的游客团和,拿着彩'色'小旗大声讲解和互换的导游,前者骆驼和驴马,在当地等待合影的工作人员,聚集在景区外围卖力售卖各'色'廉价纪念品的小贩,仿佛浮灯掠影一样,出现在我眼前的镜像中。
更加鲜活的壁画,和还没被时光泯灭的开凿的痕迹,那些曾经残破不堪的塑像和壁画,还依旧是'色'彩明艳而活灵活现。
林林总总的禅窟、中心塔柱窟、殿堂窟、中心佛坛窟、四壁三龛窟、大像窟、涅磐窟大小相差甚远,最大的窟达旷达数十丈方圆,最小的窟高不盈尺,窟外有木造殿宇,并有走廊、栈道等相连,一些还没有诞生,但更多的是后世还没有崩塌或是认为毁坏的洞窟。
被虔诚的施主和供养人,不惜人力物力装饰起来,圆塑、浮塑、影塑、善业塑的各'色'佛像、佛教故事、佛教史迹、经变、神怪、供养人、装饰图案等题材,充斥在每一个视野的角落。
这是一个凝聚了若干时代的艺术圣殿,琳琅满目的飞天舞,净土变,经变,漫天神佛金刚菩萨罗汉力士天女,各'色'来世今生的典故和寓言,历代供养人和持修者的世俗生活绘卷。表现狩猎、耕作、纺织、交通、战争、建设、舞蹈、婚丧嫁娶等社会生活各方面的史诗画作。或是雄浑宽广,或是鲜艳瑰丽。
我几乎像是梦呓一样,由人引导者穿行在这些时间和历史凝固的记忆中,又彷如怀着孩童一般雀跃的心情,甚至我还见到了童年印象深刻的九'色'鹿动画传奇原型,《九'色'鹿本生故事画》。
仿佛过了很久,眼眶中涌出温热的东西已经在我面颊下变得冰冷,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我重新听到另一种声响,丝丝萦绕在栈桥长廊楼阁之间的。
那是,光影悦动的洞窟内,大白天也点着昏黄的灯火和火把,进行创作和雕琢的工匠画师们,他用宗教虔诚和奉献,把佛像画,经变画、佛传故事画,本生故事画、因缘故事画,比喻故事画,史迹故事画、乃至本土神话画,供养人居家修行画和山河画。一一个个完整系列的的模式沿着洞窟的墙边,组成一卷卷长篇连环故事画卷。
从螺发高髻,坦身垂衣,情感强烈外'露'、动态鲜明夸张的,天竺西域风格浓重的早期佛陀造像,到披发垂髻,锦裙璎珞,臂饰环钏,线条丰满圆润,温静沉敛,仪态近人的近代菩萨绘物,可谓历代艺术文化变迁的活标本。。
可惜,在我那个时空,其中最美好的部分,随着最屈辱的那段历史的见证和战利品,被保存在西方各国乃至日本的博物馆里,
恩,我决定了,在长安和洛阳建立一个博物馆,从我这一代开始,努力通过自己的行动,把西方文明最有代表'性'的文物,都掠夺过来做成一个完整的系列。
从栈楼上下来后,一群人赶忙迎了上来,将我簇拥在其中,把方才生出那种孑然孤寂的感觉,驱除的干干净净。
“捐凿一个山窟,要多少钱。。”
我对人群中的当地僧正惠通道。
他是一个有点胡人血统的老和尚,皱纹深深的嵌入脸部的轮廓中,光秃秃脑袋上带着璞头,穿着楮'色'的衣,看起来相当的世俗化。
由于莫高窟此时正是营造的鼎盛时期,长驻了大量的僧人和石、泥、木、塑、画等工匠,因此官府专门设立了相应管理的僧官职务,以进行供养和维护。其中大唐佛教各派皆有驻法留迹,以净土宗的影响最大,这位惠通僧正,据说是莫高窟创始者乐樽和尚,在当地传下来清净无量的法脉。
“大抵要数十万钱至千缗不等。”
他脸'色'一喜,却在抽动面皮,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情。
当然了,我是很难明白他欣然若狂的心情,事实上就算是佛法大兴极盛的少数世代,又实力又愿意独立捐建石窟的也是鳞'毛'凤角少之又少。
就算是前朝延续下来的许多洞窟,都是达官贵人大富之族,几家乃至十几家捐建一所的,或者由地方本官郡望牵头出资供养,募集众多信众施主完成的。最多时洞窟内还要绘上一千八百人的施主像。
如果是,当年参与和支持修造莫高窟的贵人,也不过是北朝的刺史、王族,能得到当代一个与宰相并列枢密使的捐赠,哪怕就算是以牵头为名的敛财,也足以他的有生之年,和祖师乐遵、法良等创始者一般,成为这千佛崖乃至整个河西佛门历史上浓重而显目的一笔。
“主要是开山凿石,所费最大。其次木、石、泥、塑、画工等具要费,以画工最费。”
发现我的脸'色'有异,他赶忙解说道,
“若是先开窟的话,花费也不是那么多,其余事宜,可以慢慢来。”
他已经下定决心先把这个的名分弄到手再说,有了这个由头发动州内地方的官家贵人们,营造筹建倒真不是太大的问题。
“我决定供养六个窟好了。”
我看着不自觉张大嘴的惠通僧正,一字一句的慢慢道
“至少每个要有。。南大像的规模。”
南大像虽然比不了三十三米高的北大像,那也是二十七米的窟高。
“这个。”
他顿时面有难'色'道解释道,原来莫高窟虽然是砂岩堆土山,但也需要匠人轮流用人力一点点打出来的,而且越往内打,难度越高,越要求工匠的精湛手艺,支撑和配重全靠个人的经验和感觉。。一个不小心,前功尽弃不说,搭进好几条人命也是寻常事,
此外,一个洞窟从始建到完成,一般需要经过整修崖面、凿窟、绘制壁画塑像、修造并装饰窟檐或殿堂等程序。花费一整年到数年功夫也是常有之事,如果是大像,还得凿出石胎覆泥画纹涂彩,因此不管哪代,开凿石窟,都是一项繁重浩大的工程。
想南大像善跏坐弥勒佛像的规模,也是敦煌人马思忠与僧处谚开始兴建,从开元年间一直造到天宝年间,断断续续的造了三十多年才毕功的。
“非所不愿,乃力所不及。。”
他深深叹了口气总结道,满脸的热切已经平复下来,很有些可惜的味道。
“出家人不做诳言。。。”
既然如实以告,多少让我对这个看起来有些势利的老和尚的感官好了一些,他说说的问题,这对我却不是难题
战后我的工程部队,还剩下一点炸'药',用来开洞是足够了,这一点他们已经在剑南等地积累足够的开山凿洞的经验。
“你知道剑南青衣江畔,号称百丈的眉州大佛么。”
我摇摇头轻描淡写道
“那就是我家捐资的完成的。”
“不过里头的式样,就得遵照我的腹案。”
敦煌的壁画里,甚至有来自西方的大天使米迦勒的形象,“这是自然。。”
他满口答应。既然知道我曾经捐助我眉州的百丈大佛,相比之下,就算是北大像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不知大人想造什么式样的。。”
随即送上来一堆历代积累下来的图样存档,供我参考。
至于内容,我都初步计划好了,千佛窟虽然号称千佛,但事实上也包容了大量其他文化和宗教的元素,像儒家诸孝义理的劝喻图,道家的诸'色'神仙传说画都有体现,甚至还有来自大秦的景教徒,留下大天使米勒加的绘象,只要你愿意出资的话。
除了作为我个人家窟,最大的大像窟用来记述龙武军上下,征战西北光复青唐克定吐蕃的大小战役和功绩外。
其中一窟的壁画,将以伊斯兰教兴起和扩张为素材,名为《西方魔教东渐图》,以大食国的狂热信徒破坏其他宗教场所,排斥迫害其他非信仰者,迫令改俗易信的《舍生报业图》,以穆斯林圣战为名的扩张,屠杀佛教徒为题材的《修罗恶鬼执念障》等等收集来的黑材料。
一窟就留给景教除了描绘景教在中国流传的各种事迹外,还有以耶稣生平事迹为蓝本的《大秦景教圣人普济图》,还有耶稣基督降生时老子、佛祖、周公三位东方贤者给予祝福《三贤封圣图》,《伊甸园起源业报传》等神话传说,这将成为后世东方正教运动和正本清源教会起源于大唐的重要依据。
还有一窟留给沃教和摩尼教,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亚述人,苏美尔人神话起源开始,历经巴比伦人的通天塔、汉莫拉比法典等诸多神话典故,乃至巴比伦之囚,沃教和摩尼教兴衰纠结的恩怨,就当做开外域之眼的科普材料。
还有一窟专门留给泰西(希腊)大秦诸国,用来描绘荷马史诗、布匿战争等希腊罗马传说题材,算是简易版的西方文明史。当然出于我个人的恶意趣味,还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些手尾,看看能不能称为鬼吹灯、盗墓笔记之类的作品素材。
至于很多年后,传出石窟中的壁画中藏着某人留下的天书云云,只要能破解了天书,就可以得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财富,就不是我可以估量到的了。
于是我的敦煌之行,变成了一场聚善之行,当即有画师和画匠聚集起来,开始逐一给我和随行人物取形绘样,还包括我的仪仗卫队,还有出席的各'色'人等,修造的工匠画师等,然后汇总起来,作为新开主窟墙上的壁影绘卷,
他们做这个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据说最多时一窟可以绘制上一千八百多名僧人,然后加入当地来自域外风格的写实派的元素,我家供养的吴道子等人花间派亦称写真派随军画师也要参与创作,因此新壁画不在是那种大比例夸张变形的平面写意,而是光影透视明暗分明的立体彩绘,还要逐一留下个人的作品题赠,将当代的诗歌文艺音乐歌舞等作品都加进去,反正面积足够大。
最后还要在洞窟里开一个藏经洞,将记录这次活动的书面材料,各人捐献的书籍文献等抄录一份封藏起来,以确保长存后世。
或许吐蕃破灭后,后世再也没有那副著名的《张议'潮'统军出行图》,却留下了《梁开府行仗图》。
既然要修窟,召集当地达官显贵贤达名望之士见证,以示郑重,所以我在这里暂时停留下来,中军帐就在他们特地清理出来的最大一间禅窟兼僧房和佛殿里。既然是僧人修行齐聚所在,显得十分清苦简单,只是被处置的一尘不染而已,夜晚呆在里面,听着外面的风声和栈楼檐角的铃响,也饶有别趣。
铺上驼绒地毯,用绸布将四壁绘象围起来,挂上兵器架和地图,摆上沙盘和案几,用屏风和布障隔成若干个厅室,就是一个中军台。
这也是随军的僧人和信徒的盛会,无论是法相宗还是律宗,唯识宗,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教义的承载,连新来的莲花生,也找到一个供奉着大日如来和欢喜金刚的毗诃罗式密教窟,躲进去参详唐密的十六观想法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个人的态度不同,
年长一些的扈从,像倭国来的藤原贞秀,或是出身党项的拓跋修,由于出身的关系,显得要虔诚礼敬的多,不管多寡还是贵贱等秩,几乎人人都会掏出身上的钱或是值钱的物件,供养当前,连小慕容也不例外。
而我那些家养的少年亲事,大多是好奇而已,长期受到军队生活和军国主义的熏陶,对于漫天神佛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抱着惊奇和赞叹的态度进行游览。
其中也包括了少年见习参事李益。他现在在我身边,和李莪一起,并称为大小李参军,为了方便区分,也称小李编修,大李检正。
“金鱼。。”
我点他的名道。
“回大人,是君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