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郎,吐蕃有什么举动么”
想到这里,我转向站在一旁听事的韦睾。
作为与小杨完全不同的未来名将养成之路,作为他族兄的韦韬也寄予了相当的热情,武艺兵法军阵律禁,倾囊相授。而且我让他拥有旁听待命的权利,还有针对'性'的负责起对吐蕃的情报分析,不过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人,虽然在襄阳有过出彩的表现,职业只是获得体系内承认的资格和权限的提升,对外他还没有正式的官衔,所有的头衔都是见习,大家都喜欢以比较亲切的家族辈分称呼他。
他正在与刚从河北出任务回来的小杨,大眼瞪小眼的,没想到我突然点到他,顿时涨红了脸,却又清了清嗓子开声道
“属下以为吐蕃近期必有大事发生”
“哦,怎得说来”
作为现在我最关注的重点之一,吐蕃似乎也在酝酿着什么,却迟迟未按照历史发难的,已经变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因为山南之'乱',吐蕃王庭提前结束了与四族各部的会盟大猎,随后刚刚成年的斥笼赞普,突然宣布,前往雅龙故地的夏宫避暑,顺便祭告修缮先祖大王的陵墓,但据随行队伍中,负责附从贵人起居的书记僧送出来的消息,昔日于那位少年赞普形影不离的亲事拌从,却大半都被留在了红山新宫,随行的侍从官都是各部新选上来的一些生面孔。”
(这些被称为摩柯衍的汉地僧人,为了传道的需要,往往都拥有相当的文化造诣和口才,甚至一些大德之士,还通晓包括梵文、天竺语等数种语言和文字,擅长书画诗赋,因此在多种文化迥异参杂,普遍教育水平低下的吐蕃大小贵族领主之间颇受欢迎,接受供养期间,往往还同时扮演了类似书记官、家族子弟的老师之类的角'色',不真正运用起来,还不知道这股力量的强大,哪怕是许多无关紧要的东西汇总起来,同样也可以推演出一些重要的信息)
“吐蕃摄政马向离开都城后,由刚从西域回来年轻的宗室大将,阿果东赞为逻些城留守。”
他继续道。“这又说明什么,那位吐蕃摄政大人,想效法噶尔.东赞域宋(禄东赞)一族,继续把持朝政,又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
岑参皱着眉头说,
他历仕西北诸帅幕府,对西北边番的大敌吐蕃、吐蕃大食也比别人认识的更深刻一些,当年松赞干布死,其孙继位为赞普,年幼,由大相禄东赞独掌国政,禄东赞沉勇有谋,善机变,用兵有节制,吐蕃倚之,遂为强国。禄东赞死后,其子钦陵、孙赞婆等继续执政,把持吐蕃军政大权近五十年。
“此外马向,还会见了东天竺的泥婆罗王,有意为少王订立婚约。”
自从初唐的王玄策借兵天竺之后,吐蕃也在东天竺拓展了影响和势力,在喜马拉雅山西面有许多小国,因此对吐蕃称臣,其中为诸藩之首的泥婆罗,与吐蕃王庭世代联姻,根据松赞干布制定的祖制,每代赞普的五个大妃中,必然有一个出自泥婆罗。
“皋以为,马向如此作为,是希望少王无暇他顾,近期欲有大作为。而且以内事居多。”
说的多了他的羞怯逐渐消失,口吃和思路也流利起来。
我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后世那种逆天的战略眼光和手段,不过对同龄少年人来说,也算是相当出'色'了。
另一方面,虽然吐蕃国内翻来复去的闹腾,但对外的口径却相当的一致。
关于我一开始以来就一直强调的吐蕃威胁说,迟迟未能得到明确的迹象和具体的证据,相反吐蕃人还很上路,做出一副有意修好,愿意削减了边境的军队,甚至象回纥那样借兵于舅之国,好让大唐朝廷全力内赴的姿态。
因此这两年,西北行朝,对依旧在吐蕃边境上,保持了相当比例的边兵,而不能动用,多少有些异议,更有说我小题大做,私心误国,颇有些狼来了的味道,更有说我想挟虏自重,甚至借机进兵西北,动机和立场大有问题纭纭,虽然在例行的回复上依旧嘉赏有加,但是已经不过是对一个重臣,无法忽视的而例行的敷衍而已。
如此反复强调多了,也不过是给那些人送攻击我挟虏自重居心不安的弹'药'。
我安排在松州做的那些事情,属于私启战衅,破坏两国安定友好的范畴,更不能拿出来公开炫耀和当作理由。总不能和西北朝廷说,这两年吐蕃人不找你们麻烦,其实是我幕后黑手的功劳。
一个见习参军走门边,对当值的杜佑招手耳语了两句,
杜佑走近传报。
“新任的京兆尹,王夏卿王大人,在营外投贴求见军上”
崔光远等人顿时嘿然笑了起来。
“他终于来了”
“大抵也是得了大人回程消息,才匆匆过来的把”
“这位倒是好算盘”。
“大概是想做个名副其实的京兆大使。”
“想从军中取回一些东西把”
“不要小看他,据说这位大人五天前就已经已经来京”
这是前任再前任的京兆尹崔光远的声音。
“哦”
“但这位大人,却没有直接去赴任,而是只带了个子侄辈,易装简行跑到崇仁坊混在那些学子中间,在城中转了好几天,才回到京兆府办了交接,
有幸列席的薛萍,有些幸灾乐祸的补充道。
“据说他来赴任前,除了一个包裹就身无长物,与离任的那位阉婿京兆大人,十几车的箱笼,是鲜明的对照,现在许多下面的人都在度测,这位又能在这个火坑上呆多久。”
“莫要小看他,这位王京兆,乃是京学首席佶摹先生的从弟,少好学,与兄维,俱以名闻。举草泽文辞清丽科上第,是真正的开元进士及第出身”
岑参开口道。
“后安胡'乱',他选为太原少尹,与李(光弼)大使同守太原。以有谋略,加宪部侍郎。去年才转拜黄门侍郎”
这也算是本朝的一个不成文惯例,作为当年从龙高祖皇帝的功臣之族,中都太原的军政要职,历来由山东七大氏族之首太原王的祁县、晋阳,一门两宗轮流当任的。
所谓的千年大族的底子毕竟不是吹的,虽然说现在祁县王门,因为前任当家王承业谋害忠良陷死功臣,事发而牵连到许多人,却因在王维这一脉出了好几个杰出的人物,而得到弥补和重振的机会。
因为继任中都留守是晋阳王的人,所以为了平衡,主地方民政的太原少尹,就由这位王缙担任。
“让这么一个人物,以省台官出事京兆,实在屈才了把。西边那里,未免太看的起我们了。”
领六曹之首的闻少名,突然开口冷笑道,虽然已经名列龙武军屈指可数的核心人物,但还不改他当初恩怨分明的本'色'。
听到他这话,其他人或也是类似的表情,却沉默了下来。
“不过,这位是王宗的从弟,无论以礼数还是交情,军上多少也见得一见把”
岑参转头,对我开口建议道。
我点了点头,之前早已经知道他的来历,这位王缙是以黄门侍郎领太原少尹的身份,转任过来。
但更让人在意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现下京师大学堂首席大宗师王维的亲弟弟,虽然大房和偏房不同出身,但他与兄长王维的关系极好,被称为“二王少杰”,在历史上王维因为身陷叛军的经历,而被冠以从贼罪名后,他甚至请求削己官职以赎其死罪,再加上当年在王承义的事件中,因为兄长王维的托请缘故他身为太原少尹也斡旋奔走,算是间接出过力的,所以我在河北王门家主的变动中,扮演幕后交易的黑手中多少推了一把,也算是有所渊源。
只是门下省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朝廷就派关系良好,又有手段和资历的他过来,未尝有特别的考虑。
我随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小杨、十七郎。李青莲先生已经随我回到了长安,现正隐居在崇仁坊紫府大食堂的东来阁。在他调养身体,兼著述回忆录的这段时间,你们这些后进,若有闲余就去请教一二把。”
“是”
少年韦皋低头应承,却在眼中爆发出异然的神采,显然也是位典型的李白粉。
小杨倒是无所谓的别别嘴,显然因为从小出身的缘故,对李酒鬼的名头不怎么敏感,却也很认真的点点头。
除了事先已经知情的几个人,在座的其他人也多少有些跃然于表的惊讶和激动的表情,显然李酒鬼的名声和影响力,可不仅仅局限在民间而已。让我怀疑起把这号弄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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