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睨眸他良久,见这父亲紧张焦急神色,一一不逃法眼,才微微一笑,说道:“爹爹须放宽心,些许手段,不足挂怀。若想救得誉哥一行安然脱险,不行险招,那夫人怎肯放人?”
段正淳心下恼怒,说道:“你尚未确定誉儿等人在她手里,就这般布置安排,不觉有欠妥当么?”此时那父亲仍不信自己的儿子会落入昔日情人手里,坚定只是梁萧一时鬼扯。
梁萧不由得好笑:“对,倘若您这么跟我说,我的儿子落入了谁谁的手里,我也不信。说不定我还痛扁那人一顿哩!哼哼!”冷笑几声,当即离桌,掉头出门。
梁雪、刘进、梅剑、兰剑等在后面疾唤,那公子只当不见,几个起落已出了院门,跟着离了客店。一人奔行街上,时值日坠西山,黄昏金色迷漫,晚归之人渐多,不一会,市集便热络起来,呼吁买卖,噪声嘈耳。
梁萧不知不觉狂奔中,心情郁郁悲愤,只想:“他变了,当初我不认他时,他对己百般讨好,就怕有一丝不顺,恐我仍在恼他。那会不管我做甚么,他只是淡淡一笑,不会横加意见。如今我原谅了他,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认同。”
他不懂,一个人拥有时,就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吗?一旦失去,才显弥足珍贵么?
步子不停,偶听的一声水响,抬头顾看,竟是船只摇橹所发。原来前方是一个大湖,荷叶经水浮沉,莲花朵朵鲜艳夺目,放眼望去仿佛数它不尽,微一沉吟,只觉此情此景好生眼熟,眉头微皱,一拍手,恍然有悟:“这不是连接曼陀山庄与燕子坞那片水域么?怎地如此之巧,难道是天意?”管它是不是,既来之,则“顺”之。
眼见艄公将船只划到岸头,心中窃喜,当即奔过去,拱手为礼,问:“船家,您这上哪去?”那人是个老者,年约六旬,一头长发已白,脸削见骨,但双目炯炯有神,他微瞥了一眼梁萧,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说道:“公子,瞧您不像本地人,一定走了很远的路吧?”语音不纯,颇有些苏杭之味。
这老人一说,梁萧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汗流浃背,一袭白衫已微微贴肉。眼下虽已入秋,但白天依旧酷阳如夏,加之梁萧一路奔跑,血液循环如速,汗代谢极快,他一时忘神,未曾注意,不想给老人家说了出来。
他好一阵尴尬,心想:“这老人答非所问,不知有何目的?”忙应道:“在下从汴京来,到曼陀山庄探亲,劳烦船家送我一程?”那老者“哦”的一声,说道:“原来如此!老汉想公子误会了,我只是一个打渔的,不是甚么船家?这片水域极大,只有像我这样的老渔民,偶尔打打鱼,不懂路途的一般都会迷路,通常没有载客的船只。公子您要去的地方,恐怕弄错了,老汉在此住了大半辈子,方圆百里不曾听闻有一个叫甚么‘曼陀山庄’的地方。”
梁萧闻言咋舌,上次来是阿碧带的路,不过他记忆力极好,路径早已默记于心,只是听老者说不知道曼陀山庄,微有些讶异。只道是王夫人布下的暗桩,故意试探。当即微微一笑,说道:“老丈,在下不会记错的,王家便在此间,劳烦相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