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骂道:“哼,管你真假,或许俩个儿一起杀人也不一定。”梁萧骂道:“你这讨死的老儿十分无礼,冤我兄弟,害我手足,是何居心?”心下却想:“薛慕华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重返逍遥门,所作所为全赖于此,他尊师重道,为了师门可以不顾一切,此时大费周章召集武林同道,合力擒杀乔峰,如此不分好歹,难不成是想凭此借武林之力,为师父清理门户?”想到这时,黯然吃了大惊,转念又想:“他尊师的精神固然可嘉,但手段未免有些欠失光明磊落,尤其是拿我义兄乔峰开刷,这一点我万万不能同意。”
念转于此,脸色一沉,悠悠冷气迫人寒,骂道:“姓薛的,我不管你今天开这个英雄大宴,有何目的,有何居心,但你欺我兄弟,教我心何忍,情理何甘,说不了,只好与你为敌了。”梁萧哪容分说,突然伸手就向薛神医抓去。
薛神医急退两步,游骥举起袍袖,挡在他身前。梁萧怒道:“游大庄主,我教训他与你何干?”呼的一掌,猛向游骥胸前击来。游骥见他来势凶恶,只得出掌相抵,拍的一声轻响,双掌相交,正要各运内力推出,突然身旁转出一人,左手压住梁萧手腕,右手压住游骥手腕,向外分崩,两人掌中都感到一震,当即缩手。各自凝神一瞧,只见此人身躯高大,眉宇间不怒自威,正是乔峰。
但听他笑道:“游兄,贤弟,你二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大动干戈呢?今天之事全因乔峰之过,要打也该我出手才是。”即叫:“我来领教领教聚贤庄游氏双雄的手段。”左掌一起,一只大酒坛迎面向游骥飞了过去。游骥双掌一封,待要运掌力拍开酒坛,不料乔峰跟着右掌击出,嘭的一声响,一只大酒坛登时化为千百块碎片。碎瓦片极为峰利,在乔峰凌厉之极的掌力推送下,便如千百把钢镖、飞刀一般,游骥脸上中了三片,满脸都是鲜血,旁人也有十余人受伤。只听得喝骂声,惊叫声,警告声闹成一团。
梁萧微睨薛神医一眼,见片会功夫,他已然靠在墙边,当即举掌呼的一声,又向他拍去。蓦地里,人群中闪出一条倩影,挡在梁萧掌前,猛的耳中忽闻两声惊叫:“萧哥,当心掌下。”“萧哥,掌下留人。”待梁萧看清掌下之人,见她俏脸生白,却浑没有一丝惧意,怒道:“妹啊,你疯了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原来这人是梁雪,刚才发声提醒之人当是刘进和段誉二人。
梁雪小嘴一厥,说道:“哥啊,你才疯哩,人家好心,你又来怪人家。”梁萧气道:“你好心?!”心叫“有没搞错,傻兮兮的跑出来挨打,还说好心?”真不知他这妹子脑袋瓜都在想些啥玩意,害他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梁雪天真道:“是啊,你若杀了薛神医,阿朱妹妹的伤谁来医治?”这一点他倒没想到,只是急一时之气,须得找这老头消消气不可。又听妹妹道:“哥啊,你二人本是同门。你常常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不好吗,有甚么事解不开的。”
梁萧道:“罢了,罢了,死丫头片子,我懒得跟你掰。”正说话处,仔细看时,呀!只见乔峰正以一套“太祖长拳”和玄难对战,二人使得招数相同,但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乔峰每一招使出姿工既潇洒大方,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可说是把“太祖长拳”的神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方瞧得几眼,谁知这时那薛慕华却一把抓住梁萧的衣角,脸上神色既是惊慌,又是震骇,更多的是欣喜,问道:“小哥,姑娘方所言是否属实?”他连问了两遍,梁萧一直在注视乔峰厮杀,此时怔得一怔,回头怒道:“谁是你小哥。”
他抓住梁萧的衣角兀自不放,难以自信道:“你,你真是本门中人?”梁萧鼻孔中哼出一声,冷冷道:“那便如何?你不是被你师父苏星河逐出师门了么,我逍遥派之事与你何干?哼哼,师父笨也就罢了,没想到收的八个关门弟子,一个比一个笨,还敢号称甚么‘涵谷八友’嘿嘿,也不害臊。”
被他说得如此不堪,那薛慕华不禁老脸生怒,吹着胡子道:“你,不可理喻。”梁萧哇哇叫道:“哈啊,谁不可理喻了,没本事为师门报仇,就假手武林同道,羞也不羞?”薛神医老脸一烫,霎时间憋得酱紫,惊慌道:“你,你瞧出来了?”梁萧老气横秋,哼声道:“甚么你啊我的,你师父没教你规矩么,见了师叔也不磕头?这笔账我迟些再跟你算,今天你自以为是的主张,却害苦了我大哥一生,我不会饶过你的。”说着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易容物,恢复本来面目,左脚一跨,辗开步法,冲入战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