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此话一问,群雄各自揣摩猜测。先前二人一来到庄上,就不容分说,拔剑武斗,群雄也只当趣味来瞧,未曾将二人说的甚么“弑父、弑母、弑师、奸妹”之言放在心上,只感这些名词有些些耳熟,惊讶也是微微即过。这时重温,方始醒悟,原来这些人若有所指。
这一句梁萧问得极端高明,让游骥也不禁咋舌语塞。隔了半响,忽听薛神医冷笑道:“乔峰是契丹夷种,契丹人天性凶残,视人命如草芥,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杀死养父、养母、师父,自不在话下。”众人闻言,登时热血沸腾,纷纷磨拳擦掌,大声响应:“就是,就是,契丹人凶残成性,杀了多少边界妇孺……”
梁萧也冷笑一声,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认准了大哥的身世。假若他不是契丹人,你们会这么对他么?哼哼,只看表面的东西,而不深入去了解事实就下定论,如此做法,你们不觉得羞耻吗?”顿了一会,又道:“一个个都说乔峰弑父、弑母、弑师,你们哪知眼睛看见了,告诉我,是左眼还是右眼?还是全都瞎子,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而已,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何以如此肯定他便是杀人凶手呢?”最后一句他连问了三遍,竟无人吭声。
吴长老听到乔峰杀父母、杀师父、大闹少林寺种种讯息,心下郁闷之极,满肚子怨气怒火,不知如何发泄,见了乔峰又不知怎生面对,此刻听这少年说得在理,心顿起共鸣,他身形一幌,纵出人群,大声道:“这位小哥说得不错,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能证明乔帮主是杀人凶手?”他这话一说,其余三大长老和少数帮众,纷纷称是。
这时,那玄难缓缓迈出一步,口宣佛号,道:“小施主此言差矣。”梁萧微一睨眼,见是个和尚,虽不知他法号如何称呼,但据记忆所知,他应该是少林寺的玄字辈高僧,好像叫甚么玄寂玄难的。此时见问,忙回了个佛礼,说道:“大师法号尊称,不知此刻出言,有何见教?”玄难双手合什,微笑道:“贫僧玄难,说教不敢当。只是小施主适才所言,却有不实之处?”梁萧笑道:“哦?如何的不实,小子倒愿教诲?”
玄难道:“小施主说,命案无人亲见,这点贫僧不敢苟同。乔施主所犯的两宗命案,皆在少林寺管辖范围,有贫僧的师兄师弟师侄亲眼所见,这点当不赖吧?”梁萧微笑不语,旁观之人只道他认栽,四大长老也是心下惴惴,深怕他一个应付不当,乔峰又成了杀人凶手。
梁雪上前,紧握他的手,低声道:“哥,我支持你。”只见梁萧嘴角微弯,抬眼盯实玄难那双目,笑道:“大师,我信你,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到这,群雄霎时松了口气,四长老却怀生怨怒,大骂梁萧无耻,害他们希望落空,刘进、段誉、乔峰等亦是微微皱眉,不知这公子哥葫芦里卖的是啥膏药,惟有梁雪始终支持哥哥,从不曾怀疑。
正当各人唏嘘之时,又听他说道:“但是……”拉了好长一段时间,引得众人好奇,声息禁止,才道:“我有办法证明,在少林寺出现的那人不是乔峰。”此言甫出,尽皆哗然,纷纷叫嚷:“怎么可能,你瞎说的吧……”“哼哼,小孩子就会胡吹大气……”“别听他耍了,一起上吧,杀了乔峰才是理……”得一人鼓吹,其他的也不甘落后,纷纷加进嘴角凑热闹。
乔峰心道:“我明明就出现在少林寺,不知贤弟会用甚么样的法子证明我不在?”
待他们吵了一会,梁萧才道:“好,我知道你们不信。那先请大家稍安勿躁,等小子片刻,很快我就给大家一个真相。”即叫:“阿朱,阿朱。”唤了两声不听人应,颇感奇怪,心想:“难道大哥没带她来?”他并不知阿朱已被抬进了庄内,闷着嗓子又唤:“阮姑娘……”
梁雪突然“噗嗤”一声大笑出来,梁萧横了她一眼,微怒道:“丫头片子,笑甚么笑?”梁雪捂着肚子,笑道:“阿朱妹妹在庄内。”说着玉手一指里面,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萧闻言,拽着步,稍辗凌波,如风摆柳般斜斜歪歪,冲撞进去。被他触过之人,不是身形不稳,便是踉跄跌到,众人纷纷大怒,均骂:“这小子好生无礼。”
乔峰心中一动:“贤弟找阿朱,莫非是……”既想到,也就不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