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刘进和段誉皆相动容,俱惊道:“梁妹妹,你也一起去么?”话出,二人不觉对视一眼,片会又相视而笑。梁雪笑道:“是啊,不然咧?”刘进搔了搔头,说道:“那你……你不等萧哥了么?”说得甚为腼腆。
梁雪道:“不等了。他今早离开之时,曾用‘传音入密之术’跟我说,如若到了深夜,还不见他回来,就叫我们别再等他了。去找一个叫薛慕华的人,他兴许知道哥哥下落。早前我曾听得哥哥言道,薛慕华乃逍遥派中人,医术通神。不期今晚乔大哥带了受伤的阿朱姑娘投宿到此,然又无策可想,如此不如碰碰运气,哥哥向来不虚言,说是神医便是神医吧。”
段誉笑道:“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害我好不担忧。你兄妹二人做事,一个古灵精怪,傲世成性,一个破守陈规,实则偶尔惊人,依我看都一般无二。”那刘进附和道:“就是,就是。”
梁雪听段誉说得真诚,不似赌气挖苦之言,不禁“噗嗤”一声,嫣然而笑,道:“好说,好说,跟哥哥比,小妹还差得远哩。”遂回头瞥了乔峰一眼,道:“乔大哥,你意下如何?”
那乔峰闻得三人所言,深知这些人都是极重义之人,且,甘州路途遥远。今朝不同往昔,一日之间被人冤枉弑父、弑母、弑师,天下间最大的三项重罪,途中若遇上对己不怀好意之士,自身一人倒是不惧,但若携上受伤的阿朱难免就护不周全,若是得这些人相助,自是再好不过了。想到这时,满心欢喜道:“诸位如肯帮忙,乔峰感激不尽。”
便在这时,那阿朱细咳几声,悠悠醒了过来,幌眼之际,见了床边数人,有她认识的段誉和刘进,极是欢喜,待她得知眼前长得和王语嫣极为相像的少女,便是梁萧的妹子,微微有些震惊。又听说明天诸人要带她前往甘州求医,三分欢喜外,倒有七分感激,忍不住堕泪道:“诸位恩德,阿朱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她才说得两句,身子便软软的弯倒,伏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四人均吃了一惊,那乔峰食指在她鼻孔边一探,似乎呼吸全然停了。他心中焦急,忙将掌心贴在她背心“灵台穴”上,将真气送入她体内。不到一盏茶时分,阿朱慢慢仰起身来,歉然笑道:“啊哟,怎么说话之间,我便睡着了,诸位,真对不住。”乔峰听她说话的口气甚足。大喜道:’阿朱姑娘,我真担心你好不了呢。”阿朱道:“你别叫我姑娘甚么的,直截了当的叫我阿朱便是了。乔帮主,你到少林寺去干甚么?”乔峰道:“我早不是甚么帮主啦,以后别叫我帮主。”阿朱道:’嗯,对不住,我叫你乔大爷。”
乔峰道:“我先问你,你到少林寺去干什么?”阿朱笑着将去少林寺的因由,简略备述了一遍,四人听后,皆是嬉笑不已。不料她说得兴起,一口气接不上来,又昏了过去。乔峰知道情形不妙,当下又运真气,以内力输入她体内。顷刻之间,阿朱的脸上现出红晕,说道:“乔大爷,累你耗费真气救我,真对不住。”
梁雪微笑抢先道:“阿朱,别净说对不住甚么的,还是少说话。你身子尚未复原,且睡一会养养神。”阿朱道:“梁姊姊,我倒不疲倦,不过乔大爷累了半夜,请他去歇一会儿吧。”梁雪道:“好的。”扭头向乔峰道:“乔大哥,你下去吃些东西,随便歇息一会,好么?放心吧,这里有我们在。”乔峰道:“好,梁妹妹、段公子、刘公子,这里就劳烦你们了。”又眼望阿朱,微笑道:“过一会我来瞧你。”
乔峰走出房门后,阿朱坐起身来,拉着梁雪之手,坐至床沿,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说个不停,二女年纪相仿,都难脱孩子心性,道到欢悦处,不禁拍起手大笑。闲聊了片会,梁雪道:“阿朱,听哥哥说,你易容术很是厉害,扮起人来,神乎其神,不但外形相似,而且竟连声音也是模仿的唯妙唯俏。”
阿朱笑道:“这没甚么啦,我自小性情顽皮,爱胡闹,喜欢装扮老公公、老太太,更爱扮一些稀奇古怪的人,久而久之,啊……”她一口气接不上来,和先前一样,身子软软弯倒,伏在床上,三人大惊,那段誉不加思想,挺身而上,忙以真气相助。阿朱慢慢醒转,微笑道:“对不住,我又睡着了。段公子,这次害你劳累……”
段誉忙打断她道:“阿朱,别开口,多留些气力养神。”阿朱本是即聪明之人,略一思索,已明白其中大意,自己数次垂危,都靠乔峰和段誉以真气救活,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惊惶。她人虽机伶,终究年纪幼小,怔怔的又流下泪来,说道:“梁姊姊,我不愿死,你说那薛神医真能救我性命么?”
梁雪听她说得可怜,稍触动心弦,腮边也跟着落泪道:“会医好的,你放心好啦。哥哥是甚么人,他说那人行就一定行,若然他当真是浪得虚名的鼠辈,哥哥定不饶他,最拿手的绝活便是将他招牌拆了下来,当作柴火烧。”阿朱听她说得幽默,忍不了嗤的一声,展颜而笑,道:“嗯,我信你。梁姊姊,你兄妹二人好有意思哦,我真羡慕你,有这样好的一个哥哥。要是有个哥哥这样挺我,就算现在死了亦甘愿。”梁雪笑道:“那我让哥哥认你做妹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