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一个女子嗔声嗔气的道:“真的么?我道你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了?”那男子道:“哪会,我心里一直都爱着你,连做梦,也时常梦见你,若说我不爱你,怎么时时刻刻念叨你呢?来,先让我香一个?”那女子吃吃笑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忽然又幽怨起来,道:“你这会又来欺骗我做什么?十八年前你骗我还不够么?”
那男子忽然叹了口气,收起了嬉皮笑脸,像是感怀往昔,道:“宝贝,十八年前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我多想再瞧你一会,然后永远厮守在一块!”那女子听起来很是激动,叫道:“段郎,现在也是一样啊?”那男子苦笑道:“只不过我是大理国镇南王,总揽文武机要,一天也离不开,这次出来,是为了寻找誉儿......”
等等,等等,窗外的梁萧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道:“这几句台词好熟悉,‘大理国镇南王’,这不是老段的封号吗?不成里头那男人是......”一想到段正淳,顿觉惊雷霹雳,那女的又是谁?心生好奇,又挨近了少许,最后干脆沾湿手指,在窗纸上戳穿了一小孔,斜眼偷瞧。但见一个身穿紫袍的男人,背向外,怀里抱着个人儿,那女人躺在男人怀里,瞧不真切,只见一丝鹅黄色的衣角。
这时又听那女人道:“段郎,你做了十几年的王爷还不够么?有我陪着,你不会孤单寂寞的,还有我们那乖顺的儿子,你不爱么?”梁萧惊讶,心道:“这老段不是只有女儿么,怎会凭空飞出个儿子来,奇哉怪也!”
那段正淳道:“宝贝,不是我舍不得,而是当真离不开。”那女人忽然撒娇道:“你要做王爷那也随你,可你现在怎么安置我,带我回大理么?我丈夫都死了十五年了,这些年来,我心里挂念你得很,你身在大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打听不到你消息,只好嫁给刘庄主了,孰料过了一年多他便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你不着了,你今天又来闯进我的生活,叫我以后怎生是好?”话说到这里,伸出双臂,环抱在段正淳颈中,梁萧这才看清了那女人面貌,容貌十分俏丽,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只是一张小嘴,微咬下唇,看似调皮模样。
段正淳见了,心里痒痒,将双臂一收,把她抱得更紧了,笑道:“往后的事儿,如今提它干么?良宵难道,来,让我亲亲你!”低头欲吻。那女人“嗯”了一声,男人厚唇刚刚触碰,她忽然醒悟,急伸手将他推开,埋怨道:“你又来哄我欢喜,过得几天,你觉得腻了,然后又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我一个人独自相思,这还有什么趣味?”
梁萧眉头一皱,心中似惊且狂,想不到老段的情人,还有个把理智的,暗暗偷笑,心道:“这回瞧你这情场老手,如何扭转局面?”
那段正淳脸却是一热,想想自己的作风,确然如此,但此刻被眼前美人挑起了欲念,哪有说停便停之理。果不愧是老手,但见他满脸欢笑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宝贝......”那女人忽然凄言打断:“段郎,你不知道女人更在乎的是朝朝暮暮么?唉,谅你也不晓得?”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你‘宝贝,宝贝’的唤我,说真的,我还蛮开心的,可是又有一些担心,谁知你对哪个女人不是一样叫唤?”
段正淳大叫:“冤枉啊,我当真只对你一个人唤‘宝贝’!”瞧他表情惊慌,不似作戏,那女人信了半分,微笑道:“那我妹妹呢?我叫柳仙贝,你便唤我宝贝;妹妹名仙琼,你又叫她什么?”那段正淳一怔,暗想:“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吃别的女人醋也就罢了,竟连自己死去妹妹的酷也吃?”
想起柳仙琼,段正淳又是一阵暗然神伤,过了半响,叹息道:“仙琼都己不在了,你还吃醋干么?何况是我识得她在先?”
那女人细手持着酒壶,倾斜斟了满满两小杯,自己提一杯,尝了一口,道:“我不是吃醋,只是替她抱不平,你太对不起她了?”段正淳脸现痛苦追忆之色,喃喃道:“是啊,我对她不起......”他一生之中对不起的女人,又何止柳仙琼一个。
那女人又道:“她为了你,结果死于非命,连惟一的儿子,至今下落不明......”窗外的梁萧听得入神,当听到老段还有一个儿子之时,忍不住“啊”一声惊叫出来,屋内二人何等耳力,虽在缠绵伤怀之余,依然提高警惕,且,梁萧那一惊,一里外皆可闻。屋内二人忽逢遭吓,先是惊了惊,但二人都久经江湖风险,很快复又震静了下来,那女人一声娇喝:“是谁?谁躲在窗外?”
梁萧心叫糟糕,老段有没儿子,或是多一个儿子,关你屁事,至于那么惊讶么?心念未了,但听碰一声炸响,那窗纸已是大裂,碎片纷飞,窗门木又凌乱寸断散落一旁;接着又从那窟窿中跳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显然是那段正淳和柳仙贝;但见段正淳一张国字脸,神态威猛,浓眉大眼,肃然有王者之相,只是此刻,脸上暗隐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