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都循声望去,就见宁平侯正满脸暴怒的站在门外,眼里的戾色让人不寒而栗,显然方才的话不是别个,正是他说的。睍莼璩晓
瞧得宁平侯忽然出现,旁人也就罢了,容浅菡眼里却是飞快闪过一抹欣喜,近乎喜极而泣道:“爹爹,您总算救女儿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女儿可就要被人冤屈死了呀!”
只是话才一出口,她便猛地想到自己方才于惊恐至极之下,说了什么话,欣喜随即变做了惊慌和害怕,忙又急声说道:“爹爹,方才的话都是我胡说八道的,娘从没做过那样的事,今日之事也不是女儿所为,女儿真是被冤枉的,求爹爹明察,求爹爹明察……”
话没说完,已被宁平侯打断,至少对容浅菡来说,前所未有的声冷如冰,冻得她浑身都要僵住了,“我原想着你虽是杨氏所生,到底与她不一样,所以至今心里仍最疼你,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爹爹,您听我解释,您听我解释啊,我真个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是冤枉的啊……”容浅菡痛哭流涕,不由自主跪到了地上,想去抱宁平侯的腿。
宁平侯却再不看她一眼,而是看向方才随着容浅菡一道跪下了的周百木家的,冷声说道:“你是那个贱人的陪房,想来那个贱人这些年做过些什么勾当你最清楚了,你若是都从实招来,本侯还可以考虑留你一具全尸,也可以从轻发落你的家人,如若不然,本侯便将你一家老小都挑断了手筋脚筋,扔到乱葬岗子去被野狗生吞活剥,让你一家老小都死无全尸!”
周百木家的虽早已做好了自己连同家人在劫难逃的心理准备,依然被宁平侯的狠话吓得浑身发抖,心里则已将容浅菡骂了个半死,夫人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愚蠢的女儿来?蠢也就罢了,偏还不自知,还只当自己有多聪明,大大咧咧送上门不说,等事发后不但不能设法脱身,被人轻轻一吓,竟又嚷出夫人以前做过的阴私事来,她是嫌夫人和她并她们这些跟夫人的人都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一边暗骂着容浅菡,周百木家的一边已在心里做了选择,因颤声道:“奴婢都从实招来,还求侯爷饶过奴婢一家老小,给他们一条生路。”事实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气得容浅菡当即忍不住侧身给了她一个耳光,尖声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背主的叛徒,我娘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抬举得你比寻常人家的奶奶太太还要体面几分,连你一家老小都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周百木家的捂着脸,不敢直视容浅菡,但话却说得颇不客气:“奴婢是背叛了夫人,可二小姐您难道就没有拖夫人的后腿,方才若不是您口不择言,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现下这个地步?若是夫人此番因此而不得善了,奴婢充其量只负三分的责任,您却少说也得负七分责任!”
“你,你还敢嘴硬……”容浅菡气得已快说不出话来,不过宁平侯也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喝得她不敢则声后:“你的账我待会儿再跟你算,现下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就别怪我让人拿针来缝你的嘴了!”
才看向周百木家的,冷冷道:“本侯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部给我吐个干干净净,反正那个贱人不止你一个陪房,本侯自会一一审到,若你说的与他们说的对不上,本侯随时可以收回方才的话!”
周百木家的闻言,不敢再多说,尽量言简意赅的说起大杨氏这些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来,“夫人是如何对待大爷的,侯爷早已知道,奴婢便不多嘴了……奴婢知道的,也就只当年卫姑娘和其他几个姑娘滑胎的事都系夫人所为,并侯爷早不能……早不能生儿育女之事了……”
“你的意思,本侯这些年之所以再无儿女出生,也是那个贱人所为?”宁平侯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让周百木家的抖得越发厉害了,“当年夫人好、好容易才怀上了二小姐,谁、谁知道生下来却是女、女儿,偏大夫又说,夫人自、自此再不能生育了,夫人便对我们几个心腹陪房说、说决不能让侯爷再有旁的儿女,以免威胁到三爷和二小姐的地位,最好的法子便是一了百了,从、从根子上绝了这种可能……噗……”
‘能’字的尾音还未落下,已被踹了个窝心脚,吐出一大口鲜血后,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贱人竟敢如此对我!我这便杀了她,这便将她碎尸万段去,谁也不要拦我,我今日定要杀了她!”宁平侯咬牙切齿的说完,大步流星便往外走去,原以为大杨氏只是在问棋一事上欺骗蒙蔽了他,谁知道她还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不但连他已有的子嗣,连他可能有的子嗣都不放过,根本就是将他于鼓掌之间足足玩弄了二十年,他若再放过她,他就不是男人,也不必再活在这个人世上了!
却只走出了两步,已被容湛挡去了去路,冷声说道:“父亲只管放心,绝对不会有人拦着你去杀大夫人,但在那之前,还请父亲先给我媳妇儿及她腹中的孩子一个交代,不然我便只能以长兄的身份发落您的爱女了,还望您事后不要怪我发落您爱女发落得太狠,说我不念兄妹之情什么的。”
众人闻言,这才注意到,容湛也是与宁平侯一道回了的,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所以并没有人注意他罢了。
容湛说完,不待宁平侯有所反应,已几步行至容浅菡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道:“此番你嫂子与她腹中的孩子无事便罢,若他们母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偿命罢!”
容浅菡早已软得支撑不住自己全身的重量,见容湛眼里满是凶光,显然是真做得出要她性命之事,不由又是心虚又是害怕,只能望向宁平侯哀哀的哭道:“爹爹救命啊,大哥哥要杀了我,求爹爹救命啊……”
宁平侯之所以会这般及时的出现在迎晖院,一半是担心孙子,另一半说来还是为了容浅菡,他听得君璃吃了容浅菡送来的汤后肚子疼,极有可能保不住腹中的孩子后,虽恼容浅菡不顾骨肉亲情,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但想着她年纪还小,也许只是一时糊涂,自己若不出现,还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他如今只剩下一儿一女了——他心里早已不拿容潜当儿子了,自然希望这一儿一女能和睦相处,以后成为彼此的依靠。
谁曾想刚到门口,便听得容浅菡那一番近乎癫狂的话,之后又听了周百木家的招的那些大杨氏算计他的事,早已气得是五内俱焚了,若不是容湛拦着,他早已往家庙杀大杨氏去了,连带对容浅菡这个自来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大不如前,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当口再像以前那般护着他,徒惹大儿子生气,越发寒了大儿子本就还没被他捂热的心?
因只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容浅菡不由越发害怕,只得对着容湛虚张声势道:“又不是我害的大嫂,大哥哥凭什么杀我,况祖母和父亲还在呢,这府里还轮不到大哥哥一手遮天!”
说完却见容湛眼里凶光更甚,半点也不曾顾忌她的话,只能又看向上首坐着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太夫人,哭道:“祖母,求您老人家救命,求您老人家救命啊……”
太夫人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淡声道:“你是我宁平侯府的嫡长女,也是唯一的嫡女,你父亲更是自来疼爱你胜过所有的子侄,不管杨氏做了什么,通不曾迁怒过你,仍一如既往的疼爱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好好儿的大小姐不当,好好儿的前程不要,非要学着杨氏往下道上走,你不但让你父亲失望,也让我失望!”
也就是说,若容湛真要杀她,太夫人也一样只会袖手旁观……这个认知让容浅菡霎时如坠冰窟,浑身上下都凉透了,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还这么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连人都还没嫁,凭什么就要这么年纪轻轻的死去?不,她还远远没活够呢,她不要死,她要活着,一定要活着,看今日这些欺负她的人通通不得好死!
念头闪过,容浅菡正要扑向宁平侯再求他,想着说什么也一定要求得他心软,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祖母、父亲容禀,二妹妹是娇客,尊贵的小姐,且年纪还小,如何会懂这些东西,必定是下人挑唆的,还求祖母与父亲明察!”
却是一身素淡装束的顾氏小步走了进来,径自跪到了容浅菡身侧,继续说道:“别说二妹妹才十来岁的年纪了,如今连孙媳也并不知道那什么碎骨子,且那碗汤既是大厨房做的,其间过手的人就更多了,焉知不是什么人知道二妹妹关心大嫂子,找机会偷偷下的呢?”
容浅菡没想到关键时刻,站出来救自己的竟会是自己近来很是不满的亲嫂子,原本她还深恨其遇事只会躲在屋里,从不说帮衬母亲呢,不由感动得热泪盈眶,忙顺着顾氏的话说道:“是啊,都是这个狗奴才挑唆的我,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那汤里被这狗奴才加了东西的,不然我怎么敢送去给大嫂子喝?大嫂子腹中怀的可是我的亲侄儿,我怎么可能下得去那样的狠手,那我还是个人吗?”
容湛冷冷一笑,讥诮道:“看来二妹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