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道增城府,位于岭南道最南端,是岭南道最穷的府,没有之一。大越国最穷的两个府,一个是南山道临山郡,另一个是岭南道增城府。当然,增城比临山郡多少还是要强上一些的,毕竟这里没有桑兰这样的邻国,没有发生过多年战争。只是这里盛行养蛊,蛊师和蛊毒闻名天下,所以才穷得让外乡人来做生意的勇气都没有。
增城府西郊,有一个顾家庄,庄主顾金龙,乃是增城一带有名的财主。虽然增城这地方比较穷,可是顾庄主却很豪富,原因是顾庄主善养蛊虫,还能把蛊虫卖上好价钱。当然,只靠养蛊是不可能混到如此豪富的,这位顾庄主的爷爷和父亲都做过知府,尤其他爹顾宝冬做过数任增城知府,还在这里买了大宅,这才是顾金龙在增城很有实力的原因之一。
顾金龙家中门客有上百,都是天南地北的好汉,出于各种原因到了顾家庄。有人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有人则是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江湖,想找个地方避世隐居……
五天前,顾家庄又新来了一个门客,其貌不扬,个子不高,还带了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不过顾金龙亲自出来接待了这位门客,还把这位新门客和他的女人安排在了东跨院一间厢房居住。瞧顾金龙那满面春风的样子,一口一个“春爷”,像是淘到了宝一样。能住在东跨院的门客,那是受上等待遇,有真本事的人。
尤其是庄主出面,吩咐管家单独给了那位新门客一间厢房,那待遇更是一般门客所不能比,这让一些来了十几年却没能得到这样待遇的门客心里十分妒嫉。人比人,气死人啊!
正是七月的天气,岭南增城,那是天都能降下大火的季节,热得人喘不上气来。庄子里几条狗都热得趴在庄边树下吐着舌头,喘个不停。几个下等门客和庄丁们也蹲在大树下乘凉侃大山,一位下等庄客羡慕不已道“这位新来的春爷多半和咱们庄主是旧相识,瞧咱们庄主见到春爷时开心的样子,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另一位就算在庄里闲逛也要背着一把破旧宝剑的下等庄客酸溜溜道“也看不出来这位有多厉害的样子,瞧他那个头儿,还没有我老朱高呢!如果是有真本事的人,混江湖谁不带个漂亮女人!”
一名穿灰粗布衣服的庄丁笑嘻嘻揭短道“老朱,你又吹牛了!你可是连个不漂亮的女人也没有!你明儿要是能拐一个漂亮娘们儿回来,我就服你!”
姓朱的下等庄客涨红了脸,争辩道“那是我老了,现在不愿意找漂亮女人!你问老洪,以前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有漂亮女人跟着我的!想当年……”
一群人都哄笑起来,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姓朱的当年也不是那么勇,否则也不会到顾家庄来做个下等庄客了。只有那个姓洪的下等庄客知道,姓朱的庄客不是在吹牛,他当年确实有过辉煌的日子,只不过是因为在中原行侠仗义得罪了一位江湖大佬,被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他的女人也被杀死了。
这位姓朱的门客不得已,才逃到蛊毒之乡岭南道,屈尊在这顾家庄做了个下等庄客。姓朱的庄客并没有显露上乘武功,也是怕人觉察他的身份。至于他每天都背着剑,也是因为惧怕那位江湖大佬派人追杀,随时准备拔剑自卫而已。从姓朱的离开中原到现在整整一十四年,隐姓埋名,再不敢踏入中原一步。人生混到这个地步,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这座江湖,有多万不得已。
增城府北门,一名单人独骑的年轻人到了城门口。年轻人的马鞍上挂着一柄不太起眼的剑,剑柄上刻着一条跳起来的金鱼。这个年轻人骑的那匹黑马,比较老,比较瘦弱,走路也是不紧不慢的,看样子根本就跑不快。
守城的几名戍卒瞧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发现这年轻人很和气的样子,像个教书先生。虽然这年轻人有一柄剑,可看样子是用来防身的,他们也没发现此人身上有江湖人的戾气。况且他骑着一匹瘦弱的老马,风吹就要倒的样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悍匪?几名戍卒也就没有对这年轻人多加盘问,挥挥手,让他进城了。
年轻人进了城,找了家老客栈住下,把那匹瘦马交给店小二,放到马厩里去喂草料。年轻人态度和蔼还不算,还不忘了打赏小二哥几十文钱,这让店小二很是受用。钱不在多,被人尊重的感觉很好。年轻人随口问了一句,问最近有没有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来住店,那人带着刀,还带着一个年轻女人,骑着一匹黄马,马屁股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