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荣勃然大怒:“看来是不想要尸啊?你就给我撞死在墙上吧!”
一把揪住魏诚,正要往墙上撞去,突然听见木栏外传来一声暴喝:“给我住手!”
裘荣和牢头皆是一惊,同时回头看去。
只见门口进来了个身披大氅的年轻人,满头是汗,正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们:“竟敢在顺天府牢内杀证人,还有王法吗?”
裘荣与牢头对视一眼:“你是什么人?怎敢擅闯大牢?”
陆淇解开大氅,露出身上的红罗衣、银腰带、练雀锦授,从腰后拔出玉笏板,正色道:
“本官乃是东宫官属,太子侍读陆筠,奉太子之命,特来保护寿宁侯案的证人!”
牢头惶惶然倒退了两步:“官?”
裘荣心中警报长鸣,脸上还故作不屑:“哈哈哈,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
见有人来帮他,魏诚挣脱了裘荣的手,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陆淇的身后。
而看见唾手可得的魏诚再次要跑,裘荣的两眼泛起狂意:“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杀!”
牢头正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了这话倒吸口凉气:“你疯啦?杀官可是谋逆的大罪!”
“闭嘴!”
见裘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牢头才突然明白过来:事情已经败露,别无他法,必须要让陆淇牢牢地闭上嘴才行。
“太子侍读算什么?”裘荣张狂地嗤笑:“太子也不过是我们侯爷的外甥,怕他个鸟!”
陆淇怒喝道:“狂妄之徒!”
牢头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朝陆淇拔出腰刀,挥舞道:“再不把那个小杂种放过来,当心你的小命!”
刀光飞舞间,陆淇眯起眼睛。
来得急忘了带兵器,现在手里只有一块笏板,怎么打呢?
“大人危险!”
正思考着,忽见一个脏兮兮地小身影闪出来,张开手臂挡在了陆淇面前,随着刀刃破空之声,滚热的鲜血飞溅,陆淇猛然瞪大了双眼。
“你!”
没想到明明是来保护这个孩子的,却反倒被孩子挺身而出保护了,身为大人,最令人愤怒的莫过于此!
目眦欲裂,血涌上脑。
陆淇怒吼着冲到近前,扬起笏板重重地抽在了牢头的脸上,直把他抽得倒退几步口吐鲜血。
一时间,两人都被陆淇的气势吓住了。
但陆淇并未完丧失理智,她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面还有兵器,不如趁此时带着孩子快跑吧。
借着收力后退的空档,陆淇一只手挟起魏诚,迅速逃出了牢房。
裘荣才反应过来:”他带着魏诚跑了,快追!”
……
要论武功,陆淇本事不高;可若列个天下最擅逃跑的排行榜,陆淇绝对榜上有名。
裘荣两人又不敢叫别的狱卒帮忙,就更追不上陆淇了,眼睁睁地看她一骑绝尘,带着魏诚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时间已过去了许久,寿宁侯张鹤龄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回报,放心不下,便亲自到了大牢。
八抬大轿停在牢房门口,张鹤龄寿宁侯刚一下轿子,便觉事情不对。
“裘荣不是去解决证人了吗?怎么这大牢里闹哄哄的?”张鹤龄疑惑地朝门内张望着。
只见往日那威严沉寂的顺天府大牢,此时正闹翻了天,犯人们喊着“官劫狱”敲栏大笑,那些烂醉如泥的狱卒根本管不住。
声音太大,甚至连顺天府的官吏都被惊动了,带着衙役们赶来维持秩序。
裘荣魂不守舍的溜出来,没想到刚好撞上张鹤龄,惊惶之色溢于言表:“侯……侯爷!小奴没用。”
“没成?”
“都怪那个太子侍读陆筠,要不是他,小奴早就得手了!”
张鹤龄听罢转身就上轿:“谁是你侯爷?本侯不认识你!”
“侯爷!”裘荣快步赶上来:“您不能不管小奴啊!那魏诚说了,他知道是侯爷命小奴干的,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鹤龄气得跳脚,一张胖脸憋得通红,伸手噼里啪啦就给了他几耳光。
“这个小杂种!来人,起轿,本侯要进宫一趟!”
……
这边陆淇两人摆脱追兵,找到了街上的一家医馆,经过紧急包扎止血,总算是保住了魏诚的性命。
医馆主诊崔大夫看了看陆淇染着血的大礼服,小心翼翼问道:“敢问这位官爷,可有受伤?”
陆淇摆摆手。
请人打来清水,陆淇好好地给魏诚洗了把脸。
这是一张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眉心有一颗鲜艳的红痣,眉眼已经依稀看得出英俊的雏形,此时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忧愁,眉头紧紧地皱着。
皮肤雪白,手脚也没有干活的茧。
看得出,他必定曾是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宝贝,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或许也和朱厚照一样贪玩。
却只因为寿宁侯看上了他家的田地,就逼死他的家人,将他变成了孤儿,还要将他赶尽杀绝!
陆淇何其痛心!
一声微弱的声音,魏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便见陆淇坐在身侧,问他要不要喝点茶水。
可少年此时只有一个愿望:
“求大人,为我家人报仇!”
陆淇郑重地点头道:”为民请命,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