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儒生,他们对于江宁这种观点,也是不认同的,但又无法打断。
王若烟和柳思思则震惊的看着江宁,她们不知道江宁什么时候对儒学和道家学说研究的如此透彻,甚至连周礼都有所涉猎,在她们的认知之中,江宁研究最多的是格物,也就是那些奇淫巧技,最喜欢的是赚钱……
陆羽彤也愣住了,她本以为江宁会随便附和两句话,现在看来,她错了,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会按照套路出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甚至说出了批评儒学的大逆不道的言辞,而他面前的是,天下第一的大儒朱曦,屏风背后的屋内,是令天下人为之颤抖的神武帝。
注意到众人变化的江宁,并没有停止阐述他的观点。
“这便是第一次的认知,孔孟所言大道,便是仁义二字,仁义,自心而起,可无阴阳,无万物,如何有心是为现有万物自然的存在,而后有思想的发展,就像是这样。”
江宁拿起酒壶,倾斜角度,让酒水从壶口缓缓流下来,伴随着酒水落地的声音道:“我现在闭眼,心中所想,便是这酒壶的水没有流下来,可大家看到的是什么”
江宁睁开眼睛,拎着酒壶道:“你心中所想固然美好,但闭上眼睛便以为这世界就是你心中看到的样子不,不是的,无论你想与不想,太阳都会东升西落,可是,你们想过为何,太阳会东升西落为什么水往低处流为什么四时不同季为何会有洪水滔天屈子《天问》之中便已经问过,可又有谁去解答呢没有,甚至这《天问》都被抛之脑后了。说远了,我们言归正传……”
江宁清了清嗓子,提着酒壶喝了一口:“所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井底之蛙不见参天之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的这句话,也不过是他无为而治的一种理想罢了,即便仁政,也会出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要想改变这种情况,法家便发明了刑罚,迫使人人在律法的约束之下,当失去的大于得到的,是个正常人便会知道怎么选择。”
“如今你以儒学去教化他们,自然是好事,可他们需要的不是儒学,不是仁义礼智信的仁义道德,他们要的是定居下来的生活,是一日三餐的温饱,是锦衣玉食的环境,所以他们会动手,因为他们给你们说仁义道德,你们也不会给与他们这些东西,既然得不到,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抢了,这是最直接,也是效果最好的办法。”
“你说着君臣父子,他打的你满地找牙,你有什么办法你骂他祖宗十八代,他把钢刀架在你脖子上,嫌你聒噪,一刀宰了,你有什么办法你派人去传播儒学,他大字不识一个,你却让他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个话题又转回来,一切都是建立在理想的基础之上的,孔孟中兴之后,到现在已经有千年,可即便是洛阳城,识字的不过十之一二,泱泱大夏,恐怕只有百之一二,饿了他会拿起刀造反,你连他们都教化不了,还要去教化那些已经骑在马背上,手中拿着刀的人吗”
江宁哂笑一声:“当他一刀把你砍在马下的时候,你还回指望你的家人去讲仁义道德吗祁连山上那些森森白骨,会答应吗那些被俘虏掠夺的奴隶,会答应吗那些在突厥和元朝出生入死的将士,会答应吗风干的尸骨还没有下葬,你们却在满口仁义道德,尸位素餐,有谁知道边疆一家三口一年的口粮是多少”
江宁缓缓将酒壶举到最高处,松手,那酒壶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有人要站起身来怒斥江宁不守礼法,却被江宁打断,笑道:“是这一个酒壶的价钱,五两银子罢了。”
站起的几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想要说话,江宁又笑道:“我知道诸位想说什么,想说我江宁狂悖不堪,不守礼法,不知好歹,有辱圣贤,该杀,该死是吧……”
“不好意思……”江宁旋即笑道:“我开口式前已经问过朱院长了,二皇子也说,今日之言,只是交流,不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