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迢迢脱下一只手套,取下蒙在鼻子上混着姜醋的布,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物件,一边走来,一边说:“再说了,有我替你们验尸,不是更稳妥,怎么还敢嫌弃上了?”
方才说话的衙役抹了一把额间汗,赶忙道:“岂敢岂敢,小的就是担心您不适,怎会信不过您验尸呢!只是,这毕竟是京兆府的案子,依流程,还是需等郑仵作来验过……”
“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我只是验尸,又不会跟你们抢案子。”江迢迢一脸的不以为然。
“是是是…”衙役连声称是,想来也是个嘴笨的人,想要解释,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铄月看着他那一脸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从何说起的憋屈与局促,只好出声解围:“朱捕快也是担心你受不了尸臭,而且,你毕竟隶属大理寺,众目睽睽之下,先于郑仵作验尸,总归于理不合的。”
“对呀,就是这个理!”朱捕快感激涕零地看着莫铄月,急忙附和。
“这个……一看到尸体,把这些规矩都给忘了。得亏了你提醒我!”江迢迢顿了一下,又道:“老朱呀,这件事,就不必让我爹知道了吧?”
她挑眉看着朱捕快,本想拍拍他的肩,幸好想起了自己刚刚验过尸,抬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样子颇有些滑稽。
朱捕快做了个封口的手势,示意她放心。
莫铄月看着他们这样,忽然觉得,有些怀念在漓水县时,与捕快们厮混的日子。
那时候,事事躬亲,忙也累,却不用像现在这样事事要圆融,注意规矩,倒是更轻松自在一些。
“哦,对了,给你看个东西。”江迢迢取了帕子托着一块白色的物件,递给莫铄月看,“这是从死者手中抠下来的,看着像是羊脂玉。”
莫铄月此刻已然戴好了随身携带的鱼皮手套,拿起巴掌大小的羊脂玉仔细端详着。羊脂玉的白色在日光下半浓半淡,如同水波般在她眼上流过。
她看着流转的那个“宣”字上面的一个小洞,微眯了眯眼,翻转到另一面。
“死生一世不相离,惟愿相伴岁月长。”
莫铄月看着上面的两行字,喃喃念出来。
江迢迢问:“这难不成是个定情信物?”
“有可能。”她把玉放下,略一思索,说:“这原来应该是佩戴在腰间的,有可能是死者死前硬扯下来,攥在手中的,丝绦本有些松散,在水中泡了三五天,直接脱落了。”
“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那尸体肿胀成那样,还有点腐烂,起码也泡了有三天以上了。不愧是一日就破了‘毒管案’的人,你简直可以和我最崇拜的人并驾齐驱了。”
贾府的案子破了之后,成了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逐渐简称为了“毒管案”。
“一般吧。”
莫铄月随口敷衍,她也好歹看过那么多的尸体,未必有江迢迢这般精通,粗略的还是能看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