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方晟并没有延续这个话题或者给予两位市长正确答案,话锋一转道
“我担心的是中专学校,师范、卫校、供销学校相对好些,三所技工子弟学校包括机械工程技术学校、机电和电气技术学校、自动化技术学校等,以前集团包分配,对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的职工子弟来说无异于一条捷径。改制后情况大不一样,首先集团方面要精简工人降低成本,两个人干一份活说不定要发展到一个人干两份活,不是捧着茶杯东游西逛而是象日本企业上厕所都小跑步;其次改制后的企业跟技校没关系了,没有接收毕业生的义务,面向全社会公开招聘工人,当然优先选择熟练工或者大学相关专业毕业生,技校学生坦率说缺乏竞争力;最后我们考虑的问题家长们肯定也想到了,宁可花钱上五年制大专或三本院校,所以工业机械类别中专很可能落得生源严重不足的状况!”
王台脸色沉重,道“说起来我有位亲戚家孩子正读自动化技校二年级,全家都快崩溃了,继续上吧毕业等于失业,中途辍学吧等于荒废两年光阴连张文凭都没有,真是濒临绝境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于技工学校正府有个初步预案,”张荦健道,“一方面合并办校,以后的确不需要这么多中专技校,同时与集团沟通加大定向委培规模,企业需要多少技术工人学校就招多少学生,这样三方心里都有底;另一方面联合办校,请省教育厅等部门协助做好横向联系,今后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高校主要是二本、三本的分校,设置本科生、大专班,一是利用自身优势建立完善工业实习基地,每学期接受和培训几千名大学生就能解决教职工工资问题。”
想到乔莲有位老公在教育部的闺蜜,人虽长得不怎样还挺——不能叫骚,算是热情吧,遂点点头说
“方向大抵不错,集团那边请荦健做做工作,改制固然重要,孩子们的前程也耽误不起再说都是职工子弟嘛,最好抢在六月底拿个过渡期招聘用工计划,无论如何确保今年毕业生有个去处。教育部、教育厅方面我来做工作,争取尽快把联合办校事宜落到实处。”
“有方书计出面我们就放心了。”王台笑道。
张荦健却没那么乐观,紧锁眉毛道“技工学校教职工包含在一万多名待解决教师编制里,裁减人员分流到哪儿去,怎么划定标准等等都是潜在矛盾啊。”
方晟不想这会儿跟他深入讨论编制问题——内心深处已失去对张荦健的信任,宁可把好文章藏在肚里,淡淡说
“荦健不要发愁,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对了,股权结构比例敲定后集团那边有什么进展?”
“改制真的驶入快车道,”王台翻开笔记本前页看了看道,“接到申委正式通知后,集团按您要求申报资料与实质性操作同步进行,从高管到基层车间、仓库、基地等分不同层次开会讲解改制方案,成立各种领导小组开始拆分前的准备工作,引入战略投资者计划也在联系洽谈之中。”
“有没有对集团年报进行审计?”方晟突然问。
张荦健和王台都愣了一下。
愣的原因在于,按申委要求固建重工改制、拆分、转轨都以去年底年报数据为基础,那么年报审计是必然的。
退一步说即使没有改制,对年报进行审计也是行业惯例,所以张、王两人觉得方晟问得有点奇怪,不是一个聪明的问题。
“那项工作按常规都是四月初开始,估计现在有结果了吧。”张荦健道。
“哪家事务所?”方晟问。
张荦健道“省城策规事务所,以前省审计厅下属企业后面政企分开脱钩,省属国企都指定它进行年报审计。”
“一年复一年,一成不成的审计班子、固定不变的审计套路,都彼此知根究底了吧?”方晟晒笑道,“荦健做过集团高管,换位思考上级主管部门确定以12月31日账面数为改制依据,按常规会怎么做?”
霎时张荦健悟出方晟的意思,大大吃了一惊,半辩解半反驳道“在其位谋其职,作为原本政企混营的集团考虑诸多复杂因素,通过会计科目处理一些历史疑难杂症、做些账务调整是正常的,即使藏留点利润、转移个别优质资产都可以理解,毕竟以后要过穷日子苦日子,打小算盘在所难免……”
方晟敏锐地问“怎么界定做手脚的性质?譬如突击发奖金,一百万与一个亿是一码事吗?再譬如把优质资产藏匿到剥离企业却不记入大账,日后想搞什么名堂?作为改制领导小组成员,我们不能坐视违规违纪行为的发生却不管,那叫‘带病改制’,将来要被清算、追究领导小组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