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卫含真不是迂腐之辈,只要能够增加自己斗战之能而又无危害之物,自然是能收则收。玉衡那边想来也是作了一番工夫,知晓玉言修炼的是火属功法,故而送上了这玄器,想要拉近与她的距离。不过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生在这个时候现身在玉言跟前,做出“慈父”的模样,是玉言身上有什么让他图谋的?卫含真眸光微凝,神情也跟着肃然起来。她望着玉言道:“他是你父亲,但是你也要记着,你是我长观宗弟子。”

玉言乖巧地点了点头,这句话师尊说了不下十遍了。她愿意为了师尊维护她所珍爱的宗门。至于“父亲”,她孤零零一人,无父无母,哪里来得感情?“大师姐需要什么法器么?”玉言倏然抬眸,望着素微甜甜一笑。玉衡既然想用法器讨好她,那一件怎么能够呢?

卫含真哪会不明白玉言的打算?她摇了摇头,替素微回答道:“她身上法器不少了。”法器固然重要,可自身修行也不能落下。过于依赖外物,可能会乱了道心。尤其是素微练的是“杀剑”,到了高深处,她一人一剑足矣。

玉言“喔”了一声,诧异地望了素微一眼。她知道的大师姐除了修行,便是追求珍宝法器,为此不惜与人赌斗,怎么现在变了性情?再觑了一眼一脸沉静的卫含真,隐约找到了真相,怕是师尊拦着她吧。眸光闪了闪,玉言的笑容灿烂,显然没有因为此事而失望。

“你将火相放出来我看看。”卫含真出声道。玉言既然过来了,那便顺便考校她的功行。

玉言闻言运转玄功,腹中金丹转动,一股炎炎的火灵之气喷出,烈焰若云霞,眨眼便弥布了数十丈地,蒸腾的炎气烤着地面,眨眼便熏出了一片焦黑色。卫含真感知着那股炽热的烟气点了点头。玉言练的《无相劫火》也是长观宗的上功,此火极为暴烈,练到高明处,熔金消铁,不管你坚躯如何,都会被一道道火气刷去。

她望了眼素微,又道:“将修为压制到金丹一重。”

素微领会卫含真的意思,这等事情她也做了不少。当初卫含真闭关之时,她便会代师授业,压制修为与师妹们比试,从而考校她们的功行。她也不用剑,而是将那“北冥玄水”一铺展,顿时深蓝色的浪潮哗啦啦滚动着,朝着那片火海压去。

玉言见状一凛,不敢大意,运起了法诀,卷着火浪进攻。水火轰然相撞,这是纯凭灵力的一击,火蛇在那搅动的水潮下,缓缓地退缩去。玉言面色一变,她咬了咬下唇,直接将火海化散。但是那股炎炎的烈气并没有消失不见,而是化作了数道火箭,裹挟着凄厉的啸声朝着素微射去。素微眉头一挑,浪潮往上翻滚,形成了一道高高的水墙。水潮与烈焰相撞,顿时白色的雾气向四面扩散,将人笼罩在茫茫之中。

玉言眉头紧拧,前方已经不见素微的身影,可那股悬在心间的危机并没有消散。玉言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拿定了法诀,手指一点,前方便出现了数十道火符,朝着四面八方激射,在与水潮相撞时,发出了隆隆的爆响。

雾气之中,素微从容地望着玉言所在的方向,身后那股庞大的水潮声息已经收敛了起来,而散布在外间的都被那烈火化作了滚荡的雾气,不过隐隐还有雷芒窜动。素微心念一动,试图运使着那片藏着电茫的雾气。那片浓雾还真如她的心意旋动,一点点地销蚀着那股火气。

“师妹,小心了。”素微倏然开口,显然是给找不到自身所在的玉言提了个醒。下一刻雾气聚拢,雷光滚荡,猛然朝着玉言所在击去。玉言被她吓了一跳,火焰被雾气排开,她周身已经无有遮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愣愣地站在原处。

素微自然不会让那一击落下,一拂袖便将那片白雾化散。这次与玉言对招,她也是有所得,譬如那北冥玄水化作的玄雾,茫茫一片遮掩视线又有雷芒窜动,用来困敌为杀剑做掩饰,也是好的。仔细琢磨了一阵,她觉得此法可行,一时间面上欣喜掩饰不住。

玉言抿着唇不说话。同样是金丹一重境的修士,她完全不是大师姐的对手。真的能够超越大师姐么?

卫含真望着玉言叹了一口气,不是说那门功法不如,还是因为玉言战斗经验太少了。譬如最后那一着,她为何不遁走?《无相劫火》之中有火遁之法,只要一缕火炎之气在,她皆可运转遁法,再不济游斗也是成的。将玉言喊到了跟前,卫含真指点了一番后,又道:“等到回宗门的时候,你可以到宝阁之中兑取前人的手记。”

等到将玉言打发走之后,卫含真对着素微道:“虽然你我二人皆修此功,但是北冥玄水千变万化,你可去寻你自己的路数。”

经过这次对战之后,玉言像是被素微刺激到了,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放到了修道之事上,她并没有再去找素微对战。宗门中与她共性相仿的有小师妹,但是出乎一股莫名的心态,玉言并没有寻上甘如英,而是找到了清声。

清声修的功法乃木属之功,最为不喜炎火,可耐不住玉言的软磨硬泡,只能够将修为压制到金丹期当她的陪练。虽说与素微比起来,清声懒了不是一点两点,但她也是出去做任务,靠着厮杀走过来的,斗战经验同样在一直留在蓬玄峰的玉言之上。旺盛的青木之气压在了火海之上,一株苍翠的大木成天而起。清声坐在了树枝上,笛声不绝于耳。她不主动攻击,但是玉言那里也休想打到她。在金丹里的灵机几乎耗尽后,玉言收起了火海,瞪了清声一眼,转身就走。

清声耸了耸肩,便从大木上飘然落下。

“喂,她是你师妹啊?这般不客气?”云池月坐在墙上朝着清声招手。

清声抬眸,那双狐狸眼中盈动着笑意,她乘着风掠到了云池月的身边,与她并肩而坐。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灵酒递给了云池月,笑眯眯道:“是白狗道友啊,师妹就是用来打的。她心气好,磨一磨是为她好。”

云池月斜了清声一眼,不大相信她的话。想到登瀛秘境中的事情,她将灵酒一甩,凑近了清声,神神秘秘道:“卫道友和你的这位师妹是怎么一回事啊?”

清声神情一变,正容道:“弟子怎么可妄议师长之事?”顿了顿,又道,“你若想知晓,直接去问我师尊,以你们的交情,应该不会打死你。”

云池月:“……”她知道了,这是不可问的秘事。

玉言这般境况,自然是落在了玉衡的眼中。某一个夜里,他再度地出现,给玉言的不再是法器,而是一卷名为《炼骨天兵》的功法。道书之上,清气萦绕,可那“炼骨”两个字闯入了玉言的眼中,使得她神情大变。将道书往前一推,她警惕地望着玉衡,怒声道:“我是玄门正传,不会走邪门歪道。”

玉衡一挑眉道:“此是妖族的炼兵之法,抽骨为器,化魂为术,以骨器为寄托,化其他妖族神通为己用。你身上有真龙的血脉,走这一道又如何不可?”

玉言冷声道:“我有真龙血脉,就算要走妖族之道,那也该与妖皇一般,而非是此等下术!”她在长观宗中看过的道书不少,自然也明白其间的不同。这《炼骨天兵》是伐人实己之道,要说适合半妖的,还是甘如英的《太虚化龙经》,其名为“化龙”,可实际上能够百转千化,能领悟其他妖族神通,这是“我”自得的,而非是强加于“我”。同样是半妖之身,可师尊却将那门功法给了甘如英。想到了此事的玉言忽然间有些愤怒,对上玉衡温润如玉的面庞时,这股怒意更是熊熊燃烧。

玉衡一挑眉,将道书收起,他看着玉言道:“你为什么愤怒?”

戾气和愤怒交杂,玉言的眼中火光汹汹,她根本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仿佛要被那股恶意与森戾吞噬。良久之后,她指着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的玉衡,怒声道:“滚!”

玉衡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练火功,要使得火攻之术发挥最大效益,必先用火炼身。你即是那火。”说完,也不管玉言的反应,那道化影便自行地散去。

玉衡走后,在玉言院落不远处,两道流光也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王宫之中。

华灯耀目,昼夜不息。殿中亮如白昼,沉香袅袅,酒香清冽。

没入宫中的光点,一道与妖皇身合。片刻后,妖皇沉声道:“他在弥兵岛有段时日了,不过未曾去见诸长老,而是将心思放在了长观宗那弟子的身上。”

“他不去见,自然有人替他去见。至于那女儿,未必是一片爱女之心。”北真王冷哼了一声,眸光幽沉了几分。

“要找借口将她接到王宫么?”妖皇沉思片刻,又道。玉衡定然是有什么计划,而他频频接触的玉言则可能是其中的一环。不管如何,只要阻断了父女两的相见,便可坏了玉衡的计划。若当真是“爱女之心”,那在恶事发生时还有个人质在手。

北真王漫不经心道:“由他去吧。”

妖皇闻言眉头一皱,她起身走到了慵懒地倚靠在榻边饮酒的北真王身侧,一把按住了她斟酒的手,寒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眼下就是在纵容事态发展。明明可以从源头上阻遏。只是将玉言请到王宫中做客罢了,又不是要害她性命,长观宗那边想来也不会拒绝。

北真王挑眉一笑,反握住妖皇的手,将她往怀中一带,另一只手则快速地揽住了她的腰。凑到了妖皇的耳畔,北真王幽幽道:“王后,孤所求之事众多,总是要付出点代价。”

妖皇身躯倏然一僵。

她跟北真王之间怎么可能会有“耳鬓厮磨”?抿了抿唇,她也没注意北真王的话语,而是鼓起灵力将那只束缚着自己的手震开,一旋身便从那温柔的牢笼中挣脱。妖皇压了压唇角,冷声道:“我不会管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