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回来的时候,带着暖呼呼的手炉,还有一兜馒头,乐呵呵地道:“奴婢去的早,还多得了两个,主子,您快吃,不然一会就凉啦。”
她又把手炉递过来:“您拿着暖暖手,这天气,冻死个人了,再往前走会不会下雪?”
赵曳雪答道:“会的,昭国的雪和梁国不同,一下就是好几日。”
玉茗哇了一声,有些憧憬地道:“奴婢还从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一定很好看!”
她神情天真,赵曳雪忍不住失笑,到底没告诉她,倘若真遇上大雪才叫麻烦,到时候就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馒头,有些心神不宁,就连玉茗都看出来了,轻轻跺了跺麻木的脚,一边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赵曳雪摇摇头:“没什么。”
她看玉茗冷得直哆嗦,便将她抱住了,玉茗惊了一跳,红着脸想要退开:“主、主子!”
赵曳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轻声道:“我也冷,咱们挤一挤,暖和些。”
闻言,玉茗立即自告奋勇道:“那奴婢抱着您!”
说完,便张开双臂,把赵曳雪紧紧搂住了,主仆二人挤在一处,确实暖和了不少,玉茗道:“也不知去了盛京之后会怎么样,主子,盛京大吗?”
赵曳雪想了想,道:“盛京与庄国的燕京差不多,比雍州大。”
玉茗好奇道:“那岂不是很热闹?”
赵曳雪嗯了一声,慢慢道:“每逢节日都热闹,尤其是冬天,下雪的时候,湖面上都结了厚厚的冰,人可在冰面上行走嬉戏,飘然滑行,恍若仙人。”
玉茗听了,不由惊叹道:“湖面上居然能走人,那一定很好玩吧?”
赵曳雪失笑:“这我却不知了,我也没玩过。”
“哦,”玉茗疑惑问道:“那主子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赵曳雪淡淡道:“曾经有人告诉我的。”
北湛在庄国的那几年,教了赵曳雪很多东西,那时的她如玉茗一般,也对远在北地的昭国充满了好奇,总是拉着他问东问西,有提不完的问题。
赵曳雪很喜欢下雪,只是庄国一年只下那么一两场,天气就转暖了,她听北湛说起昭国,那里很冷,下起大雪的时候,雪深得能埋进去一个人。
彼时赵曳雪十分神往,道:那么大的雪,一定很好玩。
北湛打量她一眼,道:你恐怕不能去玩。
赵曳雪疑惑:为什么?
北湛伸手比了比她的身量,道:太矮了,掉进雪里就找不见人了。
少年说着,薄唇微翘,略深的烟灰色眸中露出三分笑意,眼有碎光,流而不动,好看得像四五月初夏的骄阳。
……
“林副将,殿下叫您过去。”
林康听了,将未吃完的馒头塞进嘴里,几口吞下去,又擦了擦嘴,快步往北湛的马车跑去,到了车前停下,晏一正候在那里,冲他点了点头,隔着厚重的车帘,他们仍旧能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咳嗽声。
林康拱手道:“殿下,您唤属下有事?”
“嗯。”
晏一上前把车帘掀起来,北湛端坐在车里,手中拿着一份文书看,不时掩口轻咳一声,待看完了,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来。
林康打眼一看,还以为那是一块玉,鸽蛋大小,颜色洁白,线条圆润光滑,只多看两眼,便能看出它与白玉有挺大的区别,那应当是一颗小石子。
却见北湛对着石子呵了一口气,将它印在了文书上,原来那是一枚印章,他把文书递过来,吩咐道:“派人快马加鞭,送去安青郡,不要耽搁。”
林康应声接过来,听见北湛又咳嗽起来,不由关心问道:“殿下,您这病情要不要请孟老再过来看看?”
北湛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林康好似没看见一般,继续殷切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殿下还是要保重贵体,不过方才属下过来时,还遇见赵皇后了。”
他说到这里,刻意停了一停,果然,北湛抬眼看过来,问道:“她又怎么了?”
林康清了清嗓子,道:“赵皇后向属下打听殿下是不是病了。”
北湛一时没说话,修长的指尖摩挲着那枚小石子印章,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道:“然后呢?”
林康:“属下自然是如实告知她了。”
北湛道:“她怎么说?”
林康挠了挠头,道:“赵皇后看起来像是有些担心,还问了殿下的病情如何,属下问她要不要来探望殿下,她犹豫了很久,大约还有什么顾虑吧。”
林康添油加醋,力图把赵曳雪的态度描述得更详尽细致一些,全然不顾晏一频频看过来的目光。
北湛沉默片刻,淡淡应了一声,林康仔细观察了一番,也没见他面上露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来,正有些失望间,忽然听见北湛又开口道:“孤这里用不上这个,你拿去吧。”
说着,有什么东西挟裹着风声朝林康扑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抓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厚厚的大氅,正是北湛平日里所穿的那一件。
他顿时喜上心头,忙恭敬道:“是,属下明白了。”
林康拿着大氅正欲走,忽然又被北湛叫住,道:“倘若那边有什么需要的,一概给她们备齐。”
他的语气和神情虽然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林康总觉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仔细咂摸,是透着一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