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闲适自在。
坐在车里边一边看着外头掠过的房屋,一边问驾车的车夫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当真能见到少门主么?不是说,当年绝命门早已经覆灭,一个不留了?”
外头驾车的车夫并不回答他,而是扔进来一条黑巾,“冯相知道怎么做的吧。”说话的声音都极其沙哑,像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压的很多,也根本听不出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冯胜武犹豫了一下,将黑巾蒙上眼。
换马车,蒙眼布,连说话都这般神神秘秘的。
果然是当年绝命门的那一套。
彼时绝命门风头正盛,所有人都说,那个地方比阎罗殿都可怕,去过的人都回不来。
可当年的他去过一次,不但活着回来,还换回了后来的高官厚禄锦衣玉食。
那些说去过绝命门就回不来的,要么是胆小鬼,要么,就是无福消受。
他冯胜武自是不一般。
冯相这般想着,蒙自己的眼都蒙的十分自在。
马车直行,转弯,经过热闹的街,也转过无人的小巷。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冯胜武竖起耳朵听。
什么动静都没有。
马车停下之后,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一片死寂。
一丁点声响都没有了。
就像是停在了一个孤岛上。
“到了么?”冯胜武问。
但是无人回应:“……”
他也不敢轻易摘下蒙眼的黑巾。
死寂之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冯胜武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说话呀?没人在么?来人!”冯胜武大喊。
依然无人回应:“……”
终于,冯相大人慌了,忍不住了,一把扯下蒙眼的黑巾,怒摔在地上,狠狠推开门就跳下车。
然而。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张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脸,出现在车外面,惊得他差点一脚踩空。
那人白衣胜雪,长身而立,生得的温文儒雅,此时便冲他淡淡地笑着,“冯相爷,何必如此心急?”
“沈……沈月笙!”
他可是司徒耀专门给那位姜贵妃请来的大夫,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神医!
被点了名的沈大夫微微一笑,还扶了他一把,“是我。冯相爷,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吧、”
“你,你见过老夫?”
“自然是见过的,不过,我见过冯相爷,冯相爷却没有见过我。而且,当年冯相爷还没当上相爷,还只是地方上进京述职的六品小官。”
地方上进京述职的六品小官,六品……
似乎是想到什么,冯胜武面色骤变。
当然,他变卖家产几乎倾尽一切才找到绝命门办了那件事,换来了如今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当年,姓沈的竟然也在么?!
冯胜武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你就是,绝命门的少门主!”
沈月笙默不作声,眼神却在瞬间冷冽了许多。
绝命门,少门主。
这个身份于他而言,原本可以成为过去的。
如今却是过不去了!
……
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冯胜武便像换了个人似的。
之前几日还在四处奔走,有时候心事重重,整日宿在书房,可今日回来,便去了白氏那里。
心情都松快了许多,还让白氏准备了酒菜,给他抚琴跳舞,寻欢作乐。
这怎么瞧,都像是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了。
可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郭氏听着下人回禀的消息,又看了一眼那个驾车把冯胜武送丢了的车夫,脸色沉了许多,“之前我是如何交代你的?要你无论如何都跟紧相爷,无论他去哪里,你都必须跟着。如今你可倒好,一句跟丢了便想搪塞过去了!”
郭氏是当家主母,说话时冷声冷气,一拍桌,便吓得车夫连忙跪下,“夫人息怒!小的绝不敢怠慢,可是小的真的跟丢了。当我转了好几圈都找不到相爷,又回到那个地方时,相爷已经被送回来了。夫人明鉴啊。”
被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带走,转了几圈又送过来了。
然后冯胜武便像换了个似的。
郭氏越想越觉得其中有蹊跷,放缓声音让那车夫下去领赏,然后便让身边最信任的大丫鬟过来采蘋过来。
“我这里修书一封,你亲自跑一趟,去请陈老爷回京!”
采蘋一听,立刻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夫人,陈老爷如今人在西北边境练兵,私自请他回京,这可是大事啊!”
“当然是大事!”郭氏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小事,我便不会让你带着人亲自跑一趟了。表兄为人谨慎,若不是你亲自去,哪怕有我的书信,他也不会轻易回京的。”
见郭氏神色严肃,采蘋也不敢再多问,郑重接过信便退出去了。
郭氏目送着采蘋出去,仔细回想着近来冯胜武的所作所为,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冯胜武莫非真的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