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墨的手臂,再联想到我在楼上听到的那一阵阵清脆的玻璃声,大概就明白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了。看苏墨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我估计他腿上哪里可能也有伤。等被送到医院之后,撩开苏墨的裤子,果然发现他脚踝那里还有一处烫伤。医生让我摁住苏墨的胳膊,以免在他挑玻璃碎片的时候,疼的他乱动。我刚要按照医生的指示行事的时候,苏墨却开口说话了,“不用。”
说完,便抬头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像是对于我刚才迎合医生的意思稍稍显得有些不满。我看苏墨还有力气瞪视我,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便转过头看着医生手上的动作。苏墨见我没有向他挪动着的迹象,便喊了声,“林依依,你过来!”
我一边朝着床头的方向走过去,一边打趣地问道,“怎么着,还是需要我摁住啊?”
苏墨没搭理我,直接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把玩着,等手指摸到那枚戒指的时候,便把视线停在那里,眯着眼睛像是在想什么心思。作为一时脑热接受了它的主人,我也顺着苏墨的视线看了过去,仔细端详着那枚戒指的形状。那会儿在小区的路灯下还没有看清楚,这会儿借助于医院的白炽灯的灯光,倒是看到戒面上像是一个特殊的图案。正想探过身体确认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苏墨却猛地握紧了我的手,眉头皱了皱,不过,脸上的表情倒还是一派淡定的模样。
这时候,我转身一看那个医生,正在苏墨有一块翻开来的肌肤里面翻找着玻璃碎片。那表情和动作就像我们女人平时在首饰盒里,来回拨弄着寻找着那个丢失了的耳钉一样,只是看的我渗的慌。苏墨便把我的身体转了过来,背对着医生坐在了床沿边上,摆出一副要跟我聊天的架势。我瞪了苏墨一眼,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在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呢?大概那个医生也觉得苏墨有点不正常,好歹也要叫唤几声让他找点感觉啊!就见他在翻找着的同时,先是抬头看了苏墨几眼,跟着又看了看我。
好在被嵌入的玻璃碎片还没有特别小的,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搜寻之后,医生终于确认里面的碎玻璃都被清理干净了。有几块大伤口的地方缝了几针,其余的小伤口便让护士给苏墨包扎上了。医生一边脱着手上那血糊糊的手套,一边对苏墨全程冷眼旁观的表现点评道,“像你这样疼痛神经不够敏感的人要好多了,上一次遇上个小姑娘,也跟你这个情况差不多。哎哟,整个楼道里都是她的叫声,那伤口清理好了之后,我那耳膜也被震的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苏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想这位可不是疼痛神经不敏感,而是憋功了得。等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之后,苏墨就作势要从病床上站起来。不过,还没有等他摆好姿势,我就一把推着他的胸膛把他重新给摁额回去。那一刻,感觉自己做那个动作的气势也颇为强大的,有种自己人不敢把自己人怎么样的感觉!
苏墨低下头看了一眼我紧贴着他胸口的手,倒是顺从我的意思向背后靠了去,嘴角噙着笑意问道,“林依依,你想要干什么?”
“我就想要问问你,你怎么就那么会选择时机犯晕啊?我这会儿也没见你这么柔弱啊?就算你付了‘定金’和‘尾款’,你好歹说点场面话之后再晕吧?”我说着话就从苏墨的病床上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墨看了我一眼,正了正神色问道,“场面话?比如说?”
苏墨这句话让我对着他翻了一连串好几个白眼,这是让我教他说呢,还是让我自己对他表白呢?我想甩开苏墨的手,先去一楼大厅把他的药给取了。可是,刚一转身的时候,却听到苏墨在背后说道,“林依依,我不会说。”
苏墨的这个口气就跟那次说他不会熬中药的时候一样一样的,无奈中带着一丝委屈,是他难得流露出来的一种异样的情绪。虽然背对着他的嘴角已经在发笑了,但是,我还是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站在那里。长久的沉默之后,苏墨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会护你周全!”
我知道苏墨从来都不是那种把山盟海誓挂在嘴边上的男人,他只会用行动来表达他内心的想法。而我曾经听惯了凌炜浩的甜言蜜语,虽说现在不会像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信任男人的誓言了。可是,女人就是这样的,再坚强好胜的女人总会有矫情和别扭的时候,这是上天在给了女人几十年大姨妈的痛苦之后,又赋予女人的一项权利。男人矫情了,那叫娘炮;女人矫情了,只要把握好那个度,那就是风情!
听多了腻歪的甜言蜜语之后,从苏墨口中说出来的“护你周全”的四个字突然就触动到了我心底深处从不轻易示人的柔软。从小,我就渴望能有一个能够护我周全的人,他不需要每时每刻守候在我身边,但是却能像那降落伞一样,在我跳下去不知生死的那一刻,为我打开他庇护的翅膀,带我安全地着落。
我转过头去,看着苏墨,然后,一步步地走近他,弯下身体吻了吻他有些凉凉的唇,戏谑地说了句,“苏墨,一定没有人告诉过你,再无趣的男人有时候也有可爱的一面的。”
我看到苏墨的表情异常地难堪,大概是觉得我把“可爱”之类的字眼按在他的身上,不是侮辱了这个字眼,而是辱没了他的尊严。但是,当我再看向苏墨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视线正看向了门外,我狐疑地转过头来。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身后就静悄悄地多了一排神色各异的看客们:郑霖、李萌、秦书沐和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