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将他们领到一间包房前,突然后面传来说话声,长兴侯顿时停住脚步,指着其中一人道:“这不是——那谁来着?”
林霜一头黑线,心说你自己主动跟人打招呼,却忘了人家叫什么,这下尴尬了不?
那几人却识趣的很,被长兴侯点中的男人连忙上前打千:“长兴侯爷,小人是内守备厅左少监冯达。”
长兴侯以拳击掌,懊恼道:“冯公公,本侯记得的。”然后神色缓和,别有意味的冲他眨眼:“公公也是来听曲的?”
他这猥琐的表情将冯少监的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侯爷您莫拿小人开心。”
长兴侯哈哈大笑,上前揽着他的肩膀往包房里拖,大方的道:“正巧本侯请朋友吃饭,两个人吃饭不热闹,来来来,都进来,今日本侯请客。”
冯少监在他铁臂下挣扎:“侯爷,小人还有事。”
长兴侯眼睛一瞪:“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到饭点了当然是吃饭,其他事先放一旁,听说南市楼来了新厨子,倒是要看看手艺怎么样。”
其他几人见他这么热情暗暗叫苦,他们都是在内守备厅任职,是新内守备陈箜的手下,之前是归蒋综管,经过两年的耳濡目染,都知道长兴侯是个什么德兴。上一任内守备太监蒋综就是吃了长兴侯的亏,糊里糊涂掉了脑袋,蒋家也被清算,偌大的家族死的死逃的逃,凄惨的画面犹在眼前。陈箜来南京后,第一天在内守备厅议事便是叮嘱他们夹起尾巴做人,不准跟长兴侯对着干。陈箜的干爹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植,出发前也是这样交代他的。
“侯爷,非是小人不给您面子,只是内守备公公就在这里招待宾客,咱们得赶紧过去才行。”后面的几位太监都上前来解释。
长兴侯这才松开手,扭头问:“招待谁?”
冯少监被他勒的差点断了气,揉着脖子道:“是为御用监把总阮公公和其他几位公公接风。”
“原来是阮公公呀,走走,本侯去会会他,哈哈哈。”他一点不见外的冲林霜招手:“去他们那儿蹭饭去,人多热闹。”
那几位太监一脸茫然,长兴侯咋咋呼呼的,完全不给人发表意见的机会,他们只能在一旁领路。
林霜想到刚刚在木匠营碰见那个太监,担心会被认出来,于是抽出袖子里的丝巾蒙在脸上。长兴侯低头瞧她一眼,笑道:“你还害羞了?”
林霜懒得理他。
二楼的一间包房内设了数张矮桌,每桌后各有男人席地而坐,与其他饮宴场面不同的是,这里面没有陪酒的女子,仅有几个教坊司乐妓在墙角咿呀弹奏。包房门打开时,众人见长兴侯来了,俱是一震,随后都殷勤招呼。
新内守备陈箜更是热情,硬是要将长兴侯让到首席。
侍者进来更换了桌子,长兴侯揽着林霜入席,让她坐在身旁,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一圈道:“听说阮公公来了,怎么不见人?”
坐在他左手边位置的男人赶紧站起来,拱手道:“没来得及向侯爷请安,侯爷勿怪,小人便是御用监把总阮苛。”
其他几个从北京来的人都纷纷起身自报家门。
阮苛便是在自家铺子前见到的人,林霜赶紧低下头,长兴侯察觉到她不自在,一手自然的搭着她的肩,懒洋洋的坐着,浑厚的嗓音里略带惊讶道:“原来坐这呢,我说怎么不见你。公公这回南下,是准备找什么宝贝?”
御用监主要是负责御前所用木器、象牙等制品的造办,里外监把总有时会奉命出宫寻一些民间玩器,所以长兴侯才这样问。
那黑石头是不是在阮苛身上?真是他偷出来的还是皇上授意?长兴侯根本不认识他吧?林霜心念电转,想了无数问题,长兴侯是为了亲自试探他?怎么不让王豪他们去查?
难道涉及王豪这些手下都不能参与的秘密?
可在宴席上能看出什么……
只听阮苛恭敬的回答道:“这次不是为了寻宝,宫中要补充一批围屏和床榻,小人特来协调。”
长兴侯不高兴了:“看来文化宫工地上手艺好的木匠又要被你征调不少,影响工程进度呢。”
阮苛连忙解释:“小人去库房看过,原来做的那些都能用,这回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长兴侯不依不饶:“总归还是要新做一些,也不提前跟本侯打个招呼,来,过来罚酒三杯。”
只罚酒三杯这事就算过去了,在座之人都松了口气。
阮苛也识趣,赶紧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走到长兴侯面前举起酒杯道:“是小人思虑不周,愿罚三杯,说着仰头将酒喝下。”
长兴侯带头喊一声好,其他人才敢鼓掌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