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好啊,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给你们兜着。”
“混他娘的江湖,搂着自家婆娘睡大觉不行啊。嘿嘿。”
这个蹲在树后面一笑就露出一口黑牙的老头儿起身,伸了个懒腰,乌云遮月。
营盘里。
络腮胡子的马贼提着裤子骂骂咧咧地出了门,“他娘的瞎叫唤什么!”
“有人闯进来了!”那边另一伙巡逻马贼边喊边跑。
“这瓮里的王八挺能憋啊。”显然还没料到大祸临头的络腮胡子颇有成就感的嘟囔道,“这不还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灶房外。
打渔出身可自幼胆小怕事的阿大,也只是逼不得已才动手杀了欺侮自家婆娘的畜生,刺配西域进了这守捉营,这才每日里随大流的跑步练拳打熬身子。已然是后天才接触到的拳脚功夫,只是凭着一股子狠劲,自然也成不了那以一当十的猛人,所以面对三个执刀马贼,本就在兵器上有些吃亏的阿大,只希望那位京城来的公子哥儿,能再展头日里龙卷中的雄风震慑一下这群马贼,不过也更希望那个石子能扔进龙卷里的老头儿,此时哪怕是扔上一颗石子,也能让自己不至于如此被动的以一敌三。
眼瞅着那边又来了几个马贼,那个满脸胡子的马贼也大步而来,嘴里还叫嚣道:“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帮子胡人有什么本事,还真敢来抢人!”
阿大左冲右突上抵下挡,已是掣襟露肘的顾此失彼,身处下风。
灶房内。
少年双手扯住铁链,稍稍用力生生掰断,将衣服下摆撕裂成条,转身将庄苑托到背上,闻着那股好闻却真真害人的阿芙蓉气味,起身将庄苑紧紧缚牢在自己身上,也只是自言自语道:“现在可没法子避讳了。”
又看了眼剩下那几个番邦女人,少年并没有善心泛滥的多此一举,抬脚走出屋子,就看到了一脸惊讶的络腮胡子。
“是你?!”络腮胡子还真没料到少年会出现在这里,在他想来这楼兰姑娘当日里独身一人出现说是找他们报仇,他就能猜出这两人八成也就是萍水相逢。甚至当时看到那匹通体纯色无杂毛的宝马,他还以为这姑娘是个盗马贼。可一时的惊讶,络腮胡子又随即释然,那日里初见他俩时看情形这两人也是头一次见面,只是两人一块逃跑后的事便不得而知,毕竟孤男寡女,发生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此处,体内那股无名邪火乱窜的络腮胡子表情玩味,笑道:“怎么,这异族姑娘是不是比你们中原的娘们儿有味道,小哥这个把月还没吃够吧?”
少年显然不会搭理络腮胡子,又往上托了一托庄苑,声音依旧轻柔,“我带你回家。”
被忽视的络腮胡子怒极反笑,伸手夺过身边一名马贼手中钢刀,冷声道:“小子,这次看你俩怎么跑。”话音未落,便举刀踏步而来。
“幼时读书,有文称自古龙生为虫,人可饲狎而骑,然其颈下有鳞反长,人不可搦,搦之必死。”
“当时不懂其含义,只觉可笑。只不过一座下玩物,怎可如此不自量?”
“后来才知,龙有逆鳞,逆之必死。万物皆有底线,撄之安能偷生?”
气机流转,先是刚刚归于平静的山间柏林再次摇曳,刚刚飞转回还的鸟雀复又展翅,无风,掀起树浪。
周围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离着也就丈远距离的络腮胡子想动却动不了,这是气势上的压制。
“天…天象?”络腮胡子不敢相信,自己苦练三十载只练了个通明,眼前这个少年还没二十的年纪,就可借气?
“天象。”少年一手托住背上少女,一手前伸虚握,“夫武者修内里,寻气机方可入门,集气便筑基,炼气至登阶,运转周身是通明,至天象,可借来天地之气。”
“我修霸道,谁可匹敌。”
风起,营盘内外气流乍紧,那半空盘旋鸟雀竟簌簌下落,那茂密枝叶瞬间归于平静,所有人愣愣看着这诡异一幕,不敢动作。
营门口阻敌的老殷头儿终于点起了那锅烟叶,瞅着面前二十余口昏死的马贼,又是自言自语道:“这气借的痛快,得亏你们晕得早,要不然一会也得吓死。”
少年闭目,呢喃,“我有负刀人,已携刀在侧。今日借刀一用,请鸾纛出山。”
气机又急,场中众人气喘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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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道西十万大山,有避世宗门内,后山九万万柄各式钢刀斜指西北,嗡嗡颤鸣,数名长老深夜奔赴祠堂,连手结阵压制。祠堂内院走出拄杖老妪,步履蹒跚,抬手一杖敲开西北一角方位,以杖拄地连连敲击,“怎得他不算我姜家人!”
……
……
后山西北处乍起寒光,倏忽消失于天际。
已有几名瘦弱马贼体力不支吐血倒地,阿大也是连连后退,只想离得少年越远越好。
少年睁眼,声若洪钟大吕,气吞山河,“刀来!”
天空东南寒光乍现,带着浩荡声势,挟压制天地之雄浑力量,悍然而至,生生洞穿面前那人胸膛,直直插在少年面前。
刀长五尺,陌刀制式,单面开刃,刀身二尺五,刀柄二尺五。
“乖乖,这气借的,满天象啊,都把天劈开了。”
营门口,老殷头儿目瞪口呆。
九天之上,点缀着斑斑点点星辰的浅墨幕布,一道口子横亘东西,深如玄青。
……
……
分水岭上,早就吃完可仍旧含着木箸的娃娃脸姑娘发呆,已经收拾了一趟碗筷的端庄少妇抬手轻敲女儿额头,语气宠溺,“羞不羞,光想别家小公子。”
闹了个大红脸的小姑娘嘴硬道:“谁是小公子了,这是大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大英雄!对吧爹。”
一旁青衣男人眉眼含笑,道:“也是让二八姑娘挂心尖的大英雄。”
窘到不行的小姑娘埋首臂弯,羞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