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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能听清面前这个京城来的公子略显沉重的呼吸,也能看清这公子哥儿抬手去拉那扇木门时的轻微颤栗。
阿大似乎明白了让这个自己不知晓名字的京城公子哥找寻了几天的女孩是什么身份。
感同深受,所以平日里话最多的阿大默默站在一边。
少年推门,就看见了他平生最难忘的一幕。
这屋子倒真是个灶房,除去灶台,最多的还是柴火,一捆一堆占屋子一半还多,六名肤色各异、发色不同的女孩被一条铁链绑缚着双手锁在一起,眼神空洞目光呆滞,有人进门也是动也不动,好似丢魂失魄一般毫无生气的盯着前方。
庄苑恰在其中。
少年怔立当场。
少年想起也就是几日前,有女孩身骑白马,一路东行一路啰嗦,说那大漠孤烟说那长河落日,讲那他国番邦讲那异族风情,叽叽喳喳,好像昨天。
少年想起家里那座山,山上那座坟,坟前白发人。
少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那个整日里醉醺醺的爹,总是看着娘傻笑。自己那个顶好看的娘,骂着爹不学无术却又会每天一早灌满一葫芦酒。
少年想起自家姐姐一副大人模样,告诉自己这是爱。
少年好似懂了,除了爱娘、爱爹、爱姐姐,爱家里的每一个人,还有的爱,是要起于内心,止于唇间。
少年抬脚走进木屋,蹲在那个以前总是说个没完的小姑娘面前,才发现认识了这么久,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瞧瞧这张异族风情的小脸,一开始那么烦她不讲理,莫说看了,理都不想理她。后来习惯了,却又是不好意思。
少年想笑,看着那对让他懂了什么叫做春山含黛秋水盈盈的眉眼,笑自己晚了那么久才明了的那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庄苑。”少年轻唤,也知道不会有回答。
“公子,有人过来了。”守在屋外的阿大自然能感受到此刻屋内的凝重气氛,只是如今身处险地,他也只能不合时宜的出言提醒。
少年不理,未动。
阿大又提醒一句,换来的却是少年依旧轻唤的一声“庄苑”。
阿大心急如焚,耳听着那一队马贼声音越来越近,阿大闪身进了木屋,小心翼翼的关上木门。
“我刚才看见老大又带了个小娘们回屋,这批的第三个了吧。”一个马贼道。
“这批娘们成色不赖,老大这几日尝鲜尝的慢了。”一个马贼附和。
“何止是不赖,番邦娘们,啧啧,那屁股又大又翘,那俩馒头颤啊颤,想想就受不了。”
“别说了,说的老子现在就憋挺。”
“可别废话了,等老大把这几个尝完了,还不都是咱们的。到时候让这群番邦娘们感受一下什么叫金枪不倒。”
“你那叫筷子掏竹筒吧。”
“去你娘的蛋!”
接着就是一阵不用言说也让人明了的哄笑。
阿大听着那四名马贼离去,透着门缝看看渐渐走远,悄声道:“赶快救了就走吧,一会就来不及了。”
少年不理,未动,依旧一声轻唤,“庄苑。”
阿大现在头也大了。
这哪是简简单单的伺候这京城公子哥儿,这简直就是把脑袋别在腰袋上玩命似的伺候,这几天下来,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屋外脚步声又起,那四个刚刚离去的马贼又折身返回,阿大瞬间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公子!”阿大声音急切了几分。
“今天我是没给她们吸。”一个马贼道。
“那就是没人喂过这帮小娘们了。正好咱们一块,吃不着还不能过过手瘾嘛。”
又是一阵哄笑。
眼看着四个马贼朝这边屋子走来,阿大知道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拔出手戟,只能拼一下了。
“怎么没关门?”
“老大也太急色了。”
这次的哄笑,显然是对他们老大的一种讥笑。
一马贼推门而入,火把照耀下恰好瞧见那背对着屋门的少年,尔后寒光乍现,那马贼就看着火把连着自己的手,带着一截手臂,掉了。
“啊——”惨叫撕裂静谧夜空,周围树林中栖息的鸟雀飞起一片,营盘外烟叶就酒的老殷头儿,正如捣蒜般在那番邦女人身上忙活得起劲的络腮胡子马贼,那伙走在山路上、欺负了一帮手无寸铁的胡人就如同打了胜仗一般洋洋得意的马贼,都吓了一跳。
就连出手如此狠辣的始作俑者阿大,在如此安静的氛围下也悬让这声凄厉惨叫吓了一愣怔。
唯独少年,不理,未动,仍是一声声轻唤,“庄苑。”
断臂马贼已抱着胳膊躺在地上嚎叫连连,那三个马贼也是反应迅速,抽刀在手。阿大看少年无甚反应,害怕他被打斗波及,当先抢出屋来,与马贼战在一起。
营盘外。
老殷头儿看看那弯月牙儿,盘算盘算时间,自言自语的呢喃道:“多亏我聪明,把小伍子支走,要不然又得缠着我学这狗屁的功夫。”
“唉,老了老了也闲不住,还得给你们夜家擦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