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华州城。
受累年灾情的影响,华州境内的情况,一直都不是很乐观,对华州知州沈骘忠而言,每夜都是辗转难眠。
华州衙署。
“知州,近些时日州城一带,流窜进大批流民,州府要如何处置?”华州通判陈展面露忧色,向沈骘忠作揖道:“先前那批流民,被州府谴派兵卒驱赶,同州都把官司打到府城那边,如今……”
“照旧!”
沈骘忠烦躁的摆摆手,皱眉道:“谁都知道流窜过来的流民,究竟是从何处来的,既然府城默不作声,那我等就依例行事。
华州现下受旱情的影响,减产已是必然,倘若境内存在大批流民,一旦激出民乱,州府根本无力镇压。”
“那要是同州……”
“他们要是想打官司,那本官就奉陪到底,倘若府城真要怪罪的话,那本州就要论道一二。”
作为西安府所辖散州,华州是离西安府城最近的一个州,这也导致不少事情,都要帮府城兜底。
沈骘忠比谁都要清楚,华州境内不断涌进的流民群体,究竟是怎样来的了。
可是他敢说什么吗?
不敢!
倘若得罪了上官,就算官帽子还在,今后必然遭受各种排挤。
也就是毗邻的同州知州,是新至同州赴任的官,不熟悉西安府的官场,居然敢把官司打到府城。
沈骘忠觉得他这位同僚,今后在西安府官场啊,不好混下去。
“不说这事了。”
沈骘忠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皱眉看向陈展,“前几日府城下发了文书,要华州尽快筹措一批银子,到期押解进京,本州一直在头疼此事,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辽饷吗?!”
陈展心下一惊,脸色微变的看向沈骘忠,“知州,当前华州是什么情况,您比谁都要清楚啊,就当前这种态势,即便把辽饷摊派到各县,只怕银子没有收上来,何况在不久前,州府才……”
“你说的这些,难道本州不清楚吗?”
沈骘忠重顿茶盏,瞪眼看向陈展,“你可知在今岁五月初,肆虐辽东的建虏集结大军,侵袭锦州、宁远等地,袁公统领辽前各部力战来犯建虏,击退建虏奴酋黄台吉所率八旗,取得宁锦大捷。”
“下官知晓此事。”
陈展点头道:“袁公于辽前取得此胜,力挫猖獗的建虏八旗,大涨我朝天威,这与摊派辽饷有何联系?”
“袁公上疏请辞了。”
沈骘忠轻叹道。
“竟有这等事情。”
陈展脸色微变,难以置信道:“袁公镇守辽前以来,可是立下不少功勋啊,不说这次的宁锦大捷,先前宁远大捷……”
“唉…国朝有阉党横行,纵使是像袁公这等楷模,也难免受到暗算啊。”
沈骘忠轻叹一声,怅然道:“虽说袁公率部力挫建虏,取得宁锦大捷,然魏阉党羽却以袁公不驰援锦州,大小凌河城被建虏所毁,辽民被掳走无算为由,群起上疏弹劾袁公。
似满桂、赵率教之流武夫,皆得到相应厚赏,唯独袁公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面对此等局势,纵使是袁公也唯有上疏请辞,以彰显自身清白。”
陈展默然。
对于朝堂的情况如何,他没有沈骘忠知晓的多,其几位同年皆在京为官,私下常有书信往来。
“天子眼下龙体欠安,朝中政务皆被魏阉把持,中枢不少位置皆被阉党窃据。”沈骘忠皱眉说道:“近期辽前时局不定,兵部有意调拨粮饷,助辽前修筑坚城,以抵御建虏之常有侵袭……”
“可是知州,这辽饷摊派下去,恐也难以征收上来啊。”
陈展出言打断道。
“那就强征!”
沈骘忠眸中掠过精芒,朗声道:“此事府城催的很急,不管我等有任何推辞,都不可能将此事推掉。”
倘若这般的话,恐华州治下将生民乱啊。
陈展欲言又止,心中暗暗说道,似这些话,他根本就不敢讲给沈骘忠听。
“州城这边,派人通知那些商贾大户,就说各家必须要缴相应的银子。”沈骘忠手指敲击着桌案,向陈展说道。
“催缴上来的银子,就按以往的旧例行事,先把此事妥善解决再说,至于别的,等日后再言吧。”
“喏!”
陈展当即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