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板!”伤员比何少爷先发现薛老板,打了声招呼。
何温言转过身,便与薛霖对视,心中一悸。
薛老板同各位大夫打了声招呼,拉着何小大夫在一众伤员的起哄声中离开了。
“要不是今天听别人说起,我还不知道你是个良心大矿主呢”何少爷嘴角一勾,打趣道。
“怎么你以为我是黑心的吸血老板”薛老板眉毛一挑。
何少爷耳廓发红,撇头不说话。
薛霖也不恼,将手中的说明书递给了何温言。
“这是”
“发电装备的说明书。”对上何少爷的疑惑眼神,薛老板挠了挠后脑勺:“洋文的。”
何少爷接过说明书,傲娇道:“那我便勉为其难,替薛老板翻译一下好了。”
有了何少爷的帮助,发电厂的老师傅们很快就组装好发电机器。
当第一桶燃煤被送进发电锅炉,高耸的烟囱管道中竖起了第一道白烟,紧接着汽轮系统开始运转,带动电机开始快速转动。
发电厂中实现铺设好的电路和电灯在一刹那间亮起,微黄的白炽灯将原本有些昏暗的厂房照耀得如置身阳光之下,也点亮了在座所有人惊喜的目光。
电力能源的出现,推动了新的商机。
薛家的电力公司很快就成立了。
开业当天,薛霖特地请了舞龙舞狮队伍,在公司门口热热闹闹地演了一场,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都围了过来。
有胆大些的指着被红布盖上的招牌,问薛霖:“薛老板,你这又是开的什么公司”
薛老板故作玄虚:“等到了傍晚,大家伙儿就知道了。”
谁家店铺的揭彩,会故意挑在黑灯瞎火的夜里
看热闹的人们心里嘀咕着,对着新开的公司更加好奇了,甚至有人吃完了晚饭,特地围在这家公司周围等着。
傍晚六点,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薛老板准时出现,他扯下招牌上盖着的红布,也不同众人介绍自己新开的公司。
有认识字的百姓眯着眼,借着夕阳的余晖,努力认清了招牌上的大字。
电力公司什么是电力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一头雾水之际,黑暗中的招牌突然间发出了亮光,照得街口一片光明,人们甚至能够借着灯光认出身旁的人来。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诸位,这便是薛某新开设的公司。过不久,我便会在街口再开一家电器行。大家伙儿可以在电力公司内做好登记,薛某联系工人为各位铺好电路,再从电器行内购买电器,就可以通电使用了。”
老百姓虽然可能不明白整个流程,但知道想要获得这种光明,需要联系这新开的电力公司。
一些不缺钱的富家子弟和商铺老板当下就进入了电力公司进行登记。
几天后,金宁城人便看见薛家的电力工人在街道两旁支起了一根根木柱子,一根根电线在空中行走,接着好几家的商铺也如电力公司一般在夜里点亮了招牌,甚至彻夜通明。
越来越多的店铺、洋楼安装上了白炽灯。原先只有烟花柳巷彻夜明亮的金宁城,如今四处灯火通明。
薛家电器行里的白炽灯甚至卖得脱销,店内的店员听闻顾客来买电灯便一个劲儿地摇头,示意他明后天再来。
电力公司中,冯正阳翻着近半个月的电器行财报,冲着大哥高兴道:“大哥,这些天卖灯泡的收益,快要赶上煤矿场三个月赚的大洋了。”
薛霖却朝着他笑了笑:“这才是刚开始。”
他花了大半个身家办成的发电厂,可不是为了赚百姓的那点灯泡钱。
又过了几天,薛家电器行上架了几天怪模怪样的东西,圆不溜秋的铁网将四瓣铁片笼罩起来。
好奇的顾客指着那玩意儿向店员询问,店员也没遮遮掩掩,直接为这怪东西通上了电。
铁网中的铁片开始顺时针快速旋转,速度快得让顾客看不见铁片的影子。
正在顾客疑惑这东西有何作用时,一阵凉风突然袭来,吹走了夏日里的炎热。
“这是什么神奇的玩意儿”顾客惊喜地问道。
“是电风扇。”店员将电风扇向顾客完整地展示,也不吝啬那点电费。
“这宝贝要多少大洋”这顾客吹着自动送来的凉风,忍不住心动,家中要是有了这样的宝贝,一家老小整个夏天都能凉快不少。
店员直言道:“这东西可不便宜,是我们电力公司专门从沪市进来的,如今电器行里也只有二十多台,一台便要三十多大洋。”
这顾客心中顿时一纠,他一个月的工钱才不过十来大洋,一台电风扇竟然要三个月的工钱,当即摇了摇头。
店员见顾客拒绝也不焦急,笑道:“这二十多台都是从外地进来的,自然不便宜。你若真想要,可以等到下个月,咱金宁城的工厂生产了,能便宜十多块大洋呢。”
一听能便宜不少,这顾客又心动了。出了电器行的大门,就到处跟人宣传电器行的新产品电风扇。
一传十,十传百,金宁人纷纷知晓了电器行新到了一件神奇的宝贝,只要站在前面就能感觉到凉快。
众人涌入了电器行,店员一整天将电风扇开启,供老百姓免费吹风。
人们自觉排着队伍在电风扇前蹭一会儿凉风,最前面的人站得太久了,排队后面的人还会催促两声。
进电器行蹭风扇久了,再厚的脸皮的客人也会忍不住想买几件商品,家里没电灯的就买一只灯泡,家里有电灯的便想提前预定一台二十多大洋的电风扇。
有几个财大气粗的老爷、少爷更是大方的包下了十多台电风扇。
金宁城地处南方,夏天的炎热能从五月持续到十月份。金宁城的许多人都在昂首期盼着自产电风扇的上架。
金宁城城郊,一间新厂房已经建设完成。
这间工厂是薛霖和何老爷共同出资的。薛老板在开设电力公司后,很快意识到了资金的不足,可拉伙做生意,最担心的便是对方不靠谱。
想着钱给谁不是赚,不如拉未来老丈人入伙。
何老爷从薛霖建造发电厂时,便看出了电力背后的巨大利润,又看薛老板诚心邀请,自然也愿意分一杯羹。
何家出了一半的资金,又替薛老板从穗州、沪市等地进了一批电器和设备,薛家则是请了兄弟们建好了厂房,花重金托老师傅研究新电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名老工匠仅仅花费了半个月就琢磨出了电风扇的原理,成功复刻出了一台自产的风扇。
等工人一招、流水线一设,一台台电风扇就诞生了。
比起两大洋一只的白炽灯泡,一台二十多大洋的电风扇的利润更大。工厂生产的电风扇不仅在金宁内销售,还远销到周边其他城市。
为了加快生产,满足供应,工厂里安装了电灯,工人们日夜三班倒。
短短两个多月,电器工厂就替薛老板赚回了开设发电厂的成本,连何老爷拿到电器工厂交上来的财报时,也是大为震惊。
——
如今,金宁城最为流行的便是电风扇了,谁家要是有一台电风扇,那就是富裕的象征。
就连金宁城的茶馆为了吸引顾客也专门买了一台,放在大堂里固定的位置上。
于是,大堂里正对着电风扇的位置成为最抢手的座位,有些顾客甚至连雅间也不坐,就要坐在风扇前。
几人坐在风扇前吹着凉风,悠闲地品着茶、聊着天,话题逐渐从电风扇转移到薛霖身上。
“当初,咱们还瞧不起这个外地来的煤老板,如今却一个个恨不得将他家电器行里头的宝贝买个遍。”这人说着摇了摇头:“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咯。”
“他一个外地人哪有那么多路子还不是金宁城的首富何老爷替他牵了线搭了桥,才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另一个人却依旧看不上薛阎罗。在他看来,要不是何老爷在一旁帮了忙,薛阎罗一个土匪出身的煤矿商人哪有能力赚到这么多钱。
“说起何家和薛家……要是我也能像薛阎罗一样,刮去了大胡子改头换面,说不准我也能抱得何家少爷归。”说话的是一位其貌不扬的樵夫。
周围的人笑他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何家大少爷看上的,只有那张脸嘛薛阎罗再如何也是个乾离,你一个中庸,倒想妄想坤泽。”
这话题一转到乾离和坤泽上就变了味。
“那薛阎罗和何少爷同骑一马,大家伙也都看见了。想来两人的好事也将近了。”
“这何老爷真肯将自家儿子许给薛阎罗”想到薛霖从前的名声,是个大户人家都不乐意将孩子嫁给这么一个人。
“你以为何老爷作为金宁城首富,为何要帮那外来的薛阎罗”这人说着,冲大家伙轻佻地挑了挑眉。
“两人一个乾离,一个坤泽,指不定已经……”
这人笑了笑,没将话说完,可众人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在座的都是男人,大家暧昧地笑了笑。
随着电灯、电风扇的热销,薛家与何家的闲话在这些人口中愈演愈烈,在金宁城中快速传开。
傍晚,何温言照例从矿场医院回家。
矿场医院的郑大夫的确如何老太爷所说,是位治疗外伤的圣手。
无论是外敷的膏药配制,还是内服的消炎杀菌的汤药,他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短短两三个月,便让跟在郑大夫身旁的何温言,在外伤治愈上收益匪浅。
何温言也没忘记祖父的嘱咐,将学到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记录,可越是学习,越能发现自己在医学上的不足,便越加勤勉。
郑老大夫瞧着时刻跟在身边认真见习的何温言,十分欣慰,随后转头便指着自家的小徒弟骂。
无辜被骂懒惰的小大夫无奈地望向何温言,何少爷也只能向他投去歉意的目光。
刚进入自家大门,还没等何温言穿过天井,就听前厅里传来何温阳的哭喊声。
何大少爷闻声,赶紧快步跑进前厅。
“我没有错,都是他们的错!”
只见何二少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跑,一边倔强地大声喊,身后拿着藤条的何老爷紧追。
一见何温言进屋,何温阳赶紧机灵地躲到哥哥身后。
“爹,这是怎么干嘛拿家法打温阳呀”何温言伸手将弟弟护住,不明就里地问道。
何老爷眉头紧蹙,怒目圆睁,指着躲到大儿子身后的臭小子:“这小子,在学堂里拉了一帮同学带头打群架。夫子怎么管教都不听,到头来派人来府上请我去学堂亲自将人擒住。真是将你老子的脸面,都在学堂丢尽了。”
“不!我没错!是他们该打!”何温阳见有人护着自己,又探出小脑袋,大胆地叫嚣。
“你带头打架,还不知悔改!”见小儿子喊得更大声,何老爷火气更加上头了,将藤条在实木椅子上一敲,又重重举起,眼见就要朝着何温阳打去。
那力道,大得就连一旁的何夫人见了都忍不住担心,出声阻拦道:“老爷!快住手!”
见爹的家法挥下,何温言赶紧侧身挡在弟弟身前,何老爷又怕伤到大儿子才转了方向,藤条从手中脱力落在地砖上。
“爹,且听听温阳解释吧。”何温言搂着弟弟,劝说道。
何老爷刚刚又是动怒又是追着小儿子打,也有些累了。这会儿嘴里喘着粗气,一屁股瘫坐在红木椅上,朝大儿子点了点头。
明明没被藤条打中,何温阳却哭得更加大声了。
何温言蹲下身,看向泪如雨下的弟弟,轻声道:“温阳,你同哥哥说,为什么要在学堂里打同学”
何二少爷的哭声中透着委屈,许是哭得还没缓过劲儿来,嘴里只能含糊地答道:“都是他们,都是他们说哥哥的坏话。我才,我才没忍住打他们的!”
何温言愣在那儿,这里头怎么还有他的事情
就连在座的何老爷、何夫人也傻眼了。
何夫人走到小儿子身前,取出自己的手帕,替何温阳擦了擦被泪水弄得凌乱的小脸庞,担心地问道:“乖儿子,你告诉娘。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说我哥同薛阎罗,一个乾离一个坤泽走得亲近,许是……”
何温阳眼中还含着泪,咬了咬牙。
“许是什么”何夫人听着小儿子的话,也蹙起了细眉。
“许是无媒媾合。”
何温阳只有八岁,他听不懂那些人嘴里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可他能判断出这些人语气中对自家哥哥的恶意。
何二少爷天性莽撞又护短,自然听不得自家哥哥的一点坏话,当下号召自个儿在学堂里的好兄弟。
几人撸起袖子,围着那几个年纪较大的学生就是一顿胖揍,任教书先生如何劝阻都不肯停手。
何老爷、何夫人相继皱起了眉头,脸色难看。
“混蛋,是哪几个混账说的”何老爷只觉得血气瞬间上头,愤愤地骂道。
一时间,他只恨小儿子下手太轻,没将那些个满嘴喷粪的东西打得半死。
可何温阳也支吾着,他不认识那几个比自己年长的学生。
何夫人同样愤慨,她眉心紧锁,眼底却已经浮上了泪光。
她搂过还在哭泣的小儿子,耐心哄道:“咱们温阳的确没做错,是那些人胡说八道。”
何温言默默地站着,望着一家三口,骂人的骂人,哭泣的哭泣。
他像个局外人般一言不发,但这整件事情的矛头却又是他自己。
何夫人转过头,发现大儿子此刻宛如失了魂般,轻轻唤他了两声,何温言才木讷地回应。
何老爷也注意到了何温言的状况,原本满腔的怒火,面对大儿子便只剩心疼和无奈。
“爹,娘。这事确实因我而起。可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何温言站在爹娘面前,声音虽轻,可字字分明。
瞧着为自己担心的父母,何大少爷面无表情,眼底的泪水却默默淌出,从脸侧滑落,留下一道晶莹的泪痕。
这一幕看在何父、何母的眼中更为心疼。
“这事怎么能怪我儿,要怪也是怪那些不分青红皂白、乱嚼舌根的人。”何夫人劝道。
何老爷深深看了一眼大儿子,叹了口气:“言儿,这几日你就好好呆在家中。”
何家两兄弟皆是一怔,何温阳狠狠地跺脚,不满道:“爹,既然是外人的错,为什么要让我哥躲在家中凭什么!”
在何二少爷看来,他爹这分明是罚哥哥禁足家中。
“爹,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温言道:“既然没做过,我为何要因旁人的流言蜚语躲在家中。”
见自家两儿子都有些不解,何夫人道:“言儿,世人虽愚昧不化,但言语字字似刀。旁人的流言蜚语能将你的脊梁骨戳穿。你爹这也是为你好,你就听你爹的,好好呆在家中,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何大少爷纵然有百般不满,可在何夫人的劝说下还是点了头。
就连在学校打架闹事的何二少爷,也被何老爷以不听先生管束为由拘在家中,陪着兄长。
可流言哪是你躲着,便能过去的
正是六月,商会按照往年的惯例,将举行年中聚会。
届时,金宁城商会内的成员都会携妻儿参会,觥筹交错间,相互分享今年的生意如何,或是透露些外省的商业情况。
因此,金宁商会里的商人都热衷于参加商会宴席。
而作为金宁城商会之首的何老爷自然也接到了宴席邀请,且无法推脱。
何夫人特地挑了一袭松绿色的旗袍,颈上戴着何温言松的那条祖母绿珍珠项链,衬得高贵而夺目,她揽着何老爷的胳膊前去赴宴。
两人刚进门,何老爷便受到众人的拥戴,而何夫人则被众夫人拥到旁边的小包间内。
“哟,何老板可算来了。”
“听说何老板家的布庄今年又向海外卖了好大一批丝绸,才半年便赚得盆满盈钵。”
“哪止呀城郊的电器工厂也赚了不少吧!”光是这两个月的电风扇生意,就够各位老爷眼红的了。
各位老板们将何老爷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道。
何老爷向众人抱拳,客气笑道:“这也不过是何某今年运气好罢了。”
“这赚钱的生意那是一句「运气好」就能成事的呀”各位老板们自然不会相信。
“就是,何兄说这话也太不够意思了,谁不知道这金宁城你何老板最有本事,不仅眼光最好,做生意的路径也最广不过了。”说这话的人是金宁最大粮行的程老板,他对何老爷恭维道。
如今世道混乱,粮食走陆路风险大,走水路又怕被汪狗熊扣下,程老板的粮食买卖实在是不好做。
“哪里比得上程老板家富满粮仓呢。”何老爷又客套道。
见他圆滑地不接招,程老板暗暗咬牙,脸上带笑将何老爷拥到主位上坐下,殷勤地替何老爷斟了杯酒,直言道:“我家这满仓的粮食若是卖不出去,也只能堆在库房里生霉。还请何兄为我引条路子,程某想将粮食卖到海外去。”
“好说,好说。”何老爷乐呵呵地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这路子自然是有的。”
众老板纷纷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正准备认真听何老爷谈论他的生意经,却听夫人们的包厢里传来吵闹声。
何老爷闻声察觉不对,立马站起身,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傅元芹,你儿子有脸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凭什么说不得了!”一句尖锐的女声透过包间房门传了出来。
程老板分辨出这是自己妻子的声音,也眉头紧蹙,立即走上前。
何老爷推开掩着的房门,众人将房间内的一幕尽收眼底。
女眷们已经分成了三派,一派拦着披头散发、大发雷霆的程夫人,一派劝着面色冰冷、怒目冷对的何夫人,还有一派作壁上观,不掺和,两边都不得罪。
“夫人,这是怎么了”何老爷率先进了屋,走到自家夫人身边。
见何老板来了,何夫人周围的女眷们也四散开,何夫人一改脸上冷酷的表情,还没说话,委屈的意味就从神情中流露出来。
何老爷瞧妻子如此,便心头一酸,关切地问道:“夫人,告诉为夫,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何夫人伸手一指,指尖对着发丝凌乱的程夫人:“这女人污蔑我儿。”
何夫人跟着众夫人进了包厢,一开始夫人们还是有说有笑。
女人间的谈话大多围绕着布料衣裳、珠宝首饰。
一位眼尖的夫人一眼便认出了何夫人身上的那件旗袍是软烟罗做的。
“瞧,何姐姐这身衣裳的材质可是软烟罗,夏天制衣穿着舒适清凉。这么好的布料可是锦绣阁里卖的”
“我家才没有这种好布料呢。”
说话的正是锦绣阁东家的李夫人。她丈夫与何老爷同是做布匹买卖的,家里织布的生丝皆是从何老爷那儿进的货,对外的销路也靠着何家。对着何家夫人,李夫人自然是捧着、让着,两人的关系便十分要好。
“这布料怕是她家老爷特定从绗州一带寻罗到的。”
“那也是你家的裁缝手艺好,才没糟蹋的这块布料。”何夫人笑着应道,又全了李家的面子。
这边几人说笑着,氛围极好,便听另一侧有位夫人说:“何夫人身上的衣裳是好,我看这脖间的那串项链更为稀奇。”
于是,众人将目光都投向那条祖母绿项链,满绿的翡翠吊坠如同一汪静谧的深潭,被圆润的白珍珠和璀璨的钻石串联,的确是光彩夺目。
“这串项链是我大儿子留洋回国时,送给我的礼物。”何夫人笑答道,心里不免暗藏几分炫耀。
“我还以为,在西洋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呢这不,至少还拿回了条不错的首饰。”一旁的程夫人幽幽地开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西洋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程夫人的话里的内涵,让何夫人立即冷眉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