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闹剧到底还是让傅老爷有些郁结,他只身在庭院中散心后决定返回卧房。
走到房门前,却听里头传来李氏的说话声。
“那老爷子简直是老糊涂了!竟然想让一个外嫁女儿生的坤泽做傅家的当家人。”
另一个声音是李氏的贴身婢女:“夫人您消消气。这也是因为傅家没有少主子。”
傅夫人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我没能生出个儿子,哪怕是个女儿也好。”
“侧房不是有个小姐嘛如果夫人觉得孤单,不如将音小姐收到自己身边抚养。”
傅夫人冷着脸,将杯子重重地敲在桌子,一旁的婢女看得心惊。
夫人可别再摔杯子了,上回她去库房领新茶具,管事说家中的茶具实在是不多了。
“我要那个下贱蹄子生的庶女做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能生嘛”
傅夫人抬首,狠狠瞪了眼婢女。
婢女低头沉默,不敢顶嘴,心里却嘟囔:这都十来年了,也没见你生出个蛋来。
房门从外面推了进来,傅老爷脸色阴沉地直视着端坐在主位上的正妻,一言不发。
傅夫人心中有几分迟疑,不知这人在门外听到了多少。
“……老爷。”她试探地轻声唤道,换来了丈夫的一句:“我今夜去若云的屋里。”
说罢就转身离开,不给傅夫人一丝眼色。
屋内一时没了声响。
李氏瞧着傅老爷离去的背影,咬紧了后槽牙,她一手抚摸着自己从没生育过的腹部,多年来的辛酸苦楚涌上心头,搅得她一阵头痛。
“去把安神香点上吧。”
这安神香是傅老爷见李氏经常头疼,特地请制香师傅调制的。
火星点燃了香炉中的香粉,薄雾腾空,袅袅缭绕。
李氏望着铜炉中的安神香,幻想着老爷待自己仍存一丝夫妻之情。
却不料自己的婚姻,实则如那抓不住的香烟般虚无缥缈。
……
画鼓喧雷,红旗闪电,夺罢锦标方彻。
梅霖初歇,却没浇灭簌州端阳佳节的热闹。
四面八方赶来的看客仰首瞧着龙舟盛况,将太湖两岸挤得水泄不通,一些机灵的小商小贩也乘机担来自家做好的粽子、香袋和彩丝,在路边叫卖。
一时间,粽香缠着艾香将整个簌州城浸入味。
瞧尽了端午这几日的热闹后,何夫人和何温言也是时候该回何家了。
天像来时一样下起了蒙蒙小雨,傅老太爷带着一家子人在门口送女儿和外孙上马车,就连整日躲在房中的俞姨娘也出来为何夫人送行。
傅老太爷牵着何温言的手,念叨着:“乖孙,记得要常来看外祖父呀。”
“爹,女儿下回将温阳也带来看您。”何夫人见老人拉着儿子的手不放,知道他不舍外孙,便安慰道。
“就你家那小泼皮猴子,闹腾得很。带到我这儿来,可不把你爹我这老骨头折腾散架了。”
闻言,傅老太爷摇了摇头,语气上满是嫌弃,可想到自己那小外孙又笑出了声。
纵然再不舍,女儿和外孙还是要回金宁的。
好在天公作美,行到半路雨过天晴,车马加急了速度,倒是比来时更快返回金宁城。
回到何府时,天色擦黑一角,下人们已经点起了灯笼,将何府的牌匾照得红彤彤的。
外祖父家虽好,可还是自家更舒心。
何温言掀开车帘,望向自家的府宅,夜色中亮眼的大红灯笼让他只觉得踏实。
许是旅途颠簸,何大少爷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杆,后厨洗漱的热水都烧了几遍了,他才缓缓醒来。
红菱听见了帷帐内有了起身的动静,便让手下的丫环去厨房里端早餐和热水。
等何温言穿完衣裳,早饭已经摆了一桌了。
红菱替大少爷盛了碗小米粥:“夫人,知道少爷起得晚,便没让人叫醒少爷。只嘱咐厨房将早饭都热着。”
“爹娘他们都吃过了”何温言接过碗,喝一口。
“老太爷和老爷吃过后都已经出门了,小少爷一大早上也去了学堂。夫人则是带着我娘出门找裁缝制衣了,听说锦绣阁来了位沪市的老师傅,前段时间老爷送的那匹布料,夫人便想着让人做身夏衫。”红菱一一说着。
何温言点点头。
用过了早饭,何大少爷又去自家的医馆,前阵子他从医书中找到不少消炎杀菌的药材,只是对于药物是如何作用人体机制,他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
刚步入医馆,何温言就发现医馆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