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红菱收拾好了餐桌也没忙着走,留下来要给何温言打下手。
可红菱一不懂医术、二不懂药理,何温言哪用得上她呀
“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早点回家休息。”
红菱却不高兴嘟囔道:“回到家中,我娘又要将我放在她眼皮底下,让我跟着她学习规矩和待人处事之道了。说什么若是少爷以后嫁了人,我也要跟在您身边,帮您管着后宅。可是少爷您也知道的,我最讨厌守规矩了……”
红菱是何夫人陪嫁侍女傅妈的女儿,是何家的家生子,又从小跟在何温言身边,家里人默认她也将是何温言的陪嫁侍女。
何大少爷闻言也眉头一跳,只觉傅妈的打算果然长远,当下也不赶红菱回去了。
小丫头立刻止住了嘴,笑逐颜开,见医馆实在没有她能插的上手的事,便隔三岔五地给何温言倒水。
何温言喝了一肚子的水,实在是受不住了,便赶她去打扫医馆了。
终于挨到了黄昏,何温言和何老太爷要回府,茗兰也要回安南阁了。
临走前,何温言又替他量了次体温,给他递了一片退烧药,嘱咐他:“若是夜里又发烧了,可以吃一片。记得隔段时间来检查身体。”
茗兰微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小红已经去门外招车夫。
几人一同走到医馆门口,刚好一辆黄包车经过被小红拦了下来。
“师傅,去安南阁。”
安南阁。
何温言脚步一顿,他侧身看了眼跟在身边的红菱,突然记起上回西餐厅外她说的话。
听说薛阎罗最喜欢安南阁里头一位叫茗兰的清倌……
刹那间,何大少爷心头上起一股莫名的火来。
那头,茗兰已经上了车,朝何温言点了点头。
何温言这会儿正有些木讷,只轻声说道路上小心。
送走了病人,几人步行回家。
到了何府,门房已经开门迎接何老太爷和少爷了。
门房笑容满面地报喜道:“老太爷,少爷。老爷从沪市回来了。”
“爹回来了!”何温言一扫刚才的沉闷,“在哪儿”
“这会儿应该在饭厅准备用晚饭。夫人和小少爷都在,就等您两位了。”
何温言扶着何老太爷快步朝饭厅走去。
何老爷去沪市已有大半个月了,家中事事照旧,但何夫人和何温言还是挺想念何老爷的。
特别是何温阳这孩子,别看平日里何老爷待他严格,可何老爷走后他却时不时地询问何夫人父亲何时回来。
何温言一进饭厅就见弟弟黏在何老爷身边,何夫人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两人。
何老爷将小儿子搂在怀中,享受着这小子难得的乖巧。
“爹,你可算回来啦!”何温言笑道:“温阳这孩子可是没日没夜地盼着你回来呢。”
何老爷看着怀里的装乖的小儿子,乐呵呵的:“我还以为我出了远门,他没人管着,高兴还来不及呢。”
自从小儿子出生后,何老爷已经好几年没出过远门了,一些外出的采购和经营都由下面的人负责。
“老爷,你这一趟可还顺利”何夫人问。
何老爷面上带笑,点了点头:“几年未见,沪市如今确实比金宁繁华了。”
花花世界,十里洋场,纸醉金迷。
这一趟的见闻,他既嗅到了商机,又感知到了风险。
可到底是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意气风发、毫无畏惧,如今他只想守住金宁这处小家。
“我在沪市寻了几匹软烟罗,给夫人带回来做夏天的衣裳。”
这是何老爷早年走商养成的习惯,去往何处都不忘给妻子带好看的布料和首饰。
话语间,倒是让何夫人忆起二人年少时的时光。
她也是这般在家中为老爷守着,担心他旅途中是否平安,他也是这般献宝似地送上布匹和珠宝,哄她开心。
久而久之,何夫人也渐渐期待何老爷归家的那一刻,说不清是为了那些塞满库房的惊喜,还是为了这个费心逗她笑的男人。
下人将那几匹布料拿上来给何夫人过目,天青、秋香、松绿、银红,四色各一匹。
何夫人上手摸了摸布料:“这布料质地轻软,确实适合做夏天的衣物。只是这颜色倒是鲜艳,我这把年纪了,穿这颜色怕人笑话,不如留给两个孩子。”
“谁敢说夫人上了年纪!”
何老爷瞪圆了虎眼,巡视了一圈周遭的下人,才对何夫人说道:“夫人穿什么颜色都好看。这四种颜色你挑挑,剩下的再给两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