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复光是洛阳城有名的义商,为了守城,连福藩这种朝廷的藩王朱家的子孙都只捐了一千两,而顾复光却大手一挥捐了一千五百两。
这等阔绰的出手,既证明了他的财力,也表达了他拳拳爱“大明”之心,便是连吕维琪都惊动了,召见顾复光很是赞赏了一番,在洛阳他的名字算是声名鹊起了。
在洛阳他化名为“顾世贞”,尤其结交中下级军官,又是送礼又是招揽宴客,士卒们都知道有位叫“顾先生”的义商,很是亲重他们。
摘星楼是洛阳一等一的酒楼,平素只有达官显贵和豪商富户才会在这里宴会,这里有着南北直隶,陕西四川各种各样的菜式,便是歌舞的艺伎那都是从扬州淘来的上好瘦马,这等场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进去的。
而今日却是例外,顾复光以守城不易为由,宴请了几个负责城防的军头,特地花了三百两银子在摘星楼包了个顶楼的包厢,点上十几个珍馐美味,又招了数个舞姬肆意宴乐。
“顾先生您高义,在下在下佩服了”已经喝的微醺的田虎端起酒杯就遥遥向坐在首位的顾复光敬酒。
“是的,俺俺也随一个”任继荣也红着脸起身敬酒,连带着其余一帮子下级军官都纷纷起身。
顾复光则是笑着端着酒杯起身,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道:“唉,诸位将军这是什么话,顾某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哪里敢当这般夸赞,何况,顾某也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受人之托?顾先生谦虚了,这洛阳城哪里还有如先生这般的义士?”田虎闻言开口说道。
“欸,田将军言重了,吕尚书、王兵宪这些都是饱学之士,哪里会眼睁睁看着士卒们受冻挨饿呢?这洛阳虽然缺粮食,但我却听说福王府粮食并不少啊,想来只要匀些出来,当可以解燃眉之急。”顾复光假意不知情的开口说道。
“福王?”任继荣冷哼了一声,然后重重将酒杯拍在桌子上,开口道:“顾先生还有所不知,这福王是指望不上了。”
“哦?此话怎讲?”
“城里都传开了,说是吕大人他们去找福王借粮食,福王借口王府空虚抵死不借,甚至还威胁要弹劾吕大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怜俺们的兄弟们,为国守城,如今莫说是军饷已经拖了年余了,便是粮食都无以果腹了!”任继荣语气中透露着不满,显然对于福王的吝啬这些人都非常的怨恨。
“欸,任将军,风言风语不足为信,不足为信。”顾复光虽然心知肚明,但还是嘴上打着哈哈。
“什么不足为信?”田虎瞪着眼睛拍着桌子骂道:“昨日军令已经下来了,要俺们节衣缩食,现在天又寒冷,弟兄们每日只能吃一碗稀粥果腹,要不了多久便要饿死人了!这狗日的福王,真逼急了,爷带兵去王府直接抢!”
“慎言!”任继荣狠狠的瞪了田虎一眼,示意他住嘴。
“有什么好慎言的?王绍禹那厮,明明是自己战败,却将罪责推到谢兄弟身上,现在谢兄弟入狱,俺看也是悬了,任兄,只怕那王绍禹也放不过俺们,早晚都得一起去大狱!”田虎愤愤的说道。
他们都是罗岱带出来的人物,现在好了罗岱战死,谢应龙坐罪,这摆明了是王绍禹借这个机会清算罗岱的势力党羽,只可惜罗岱崇祯十二年就死在了张献忠手下,否则他们何至于此?
任继荣闻言也沉默不语,这也确实是他所忧心的地方。
顾复光看着气氛骤然冷下去的宴席,虽然面露尴尬,但心中却乐开了花,原来明军内部的龌龊比他想的还有多,那可就好办多了。
随即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二位将军,都是没有定论的事情,何必这么焦虑呢?这摘星楼价格可不便宜,莫要让这些事情,误了酒兴。”
闻言任继荣等人也觉得有理,纷纷举杯继续向顾复光敬酒,又喝了三轮,各自都微微醉了,顾复光才缓缓开口道:“其实不瞒诸位将军,此番我来也是受人所托,实在当不得各位这般抬爱啊”
“害,顾先生又说笑了,如今洛阳还有谁能这般豪气,出手便是一千五百两?莫要说笑,莫要说笑”任继荣显然喝的有些高了,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
顾复光却只是用酒水蘸在手指上,在案几上画着圈,眼神漫不经心的盯着案几,然后徐徐说道:“任将军莫要不信,我说的句句属实。”
“哈哈哈,顾先生若是说真的,何不说说是受谁人所托?也就俺们兄弟知晓这位恩人?”田虎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道,发自内心他是不信的。
“好啊,但请两位将军先摒退左右。”顾复光笑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任继荣跟田虎不是傻子,本以为顾复光是借着酒话在胡说,如今却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就说明此言不虚了,这事可就不简单了,收了那么多钱,吃了那么多银子,现在摆出来这事,显然就是要他们办事了。
随即二人也不醉了,狐疑的看了顾复光一眼,还是决定听听他怎么说,摆摆手示意手下都先回去,只留下了一个亲兵在。
“这位?”顾复光看着留下的滴酒未沾的亲兵,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