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福王府。
作为万历皇帝最宠爱的儿子,离储君只有一步之遥的福王,在政治斗争失败后便来到洛阳,泰昌登基后并没有因为昔日的恩怨而苛待他(当然也可能根本来不及)。
泰昌帝崩后,天启登基,天启对福王执叔侄之礼,待之也是优厚,这样的惯例一直到崇祯也没有更改,这也就使得福藩俨然在洛阳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皇权不加节制,地方官吏也不敢整顿,福藩就如同硕大的吸血虫吸食着河南百姓的血液也骨肉,金碧辉煌的福王府,隐隐都有跟紫禁城争锋的势头,事实上不少百姓都称其为“小紫禁”。
或许是缅怀自己曾经的失败,福王府的规制样样都是顶格来的,甚至还阴搓搓有所僭越,反正朝廷也不会过问,在洛阳这个不算富裕的府城,搞出这般辉宏的建筑,其花费是难以估量的,洛阳百姓的血汗付出了多少也是无法计算的
王府正殿里,福藩的宦官已经接了诸位大人的名刺,已经到后院去请福王了。
吕维琪带着王胤昌等人坐在檀木雕花的太师椅上,看着四周奢华的装潢,心中暗自惊叹不已,吕维琪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便算是他都为福王府的奢侈所惊住了。
王胤昌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吕大人,下官见识鄙陋,大人曾经也去过京师,见过天子,不知这福王府跟紫禁城比如何啊?”
吕维琪闻言微微一叹说道:“福藩一个地方藩王,这宫殿虽然比不上紫禁城,但放眼天下也不会再有出其右者了,唉,老夫今日才知道为何河南匪患这般猖獗”
“大人,慎言呐”闻言一旁陪同的洛阳知府吓了一跳,生怕为福藩的人所听到,连忙出言劝阻,他们是来求人的,若是开罪了福藩可不好办事。
“殿下到——”伴随着宦官公鸭嗓的嘶喊,吕维琪等人都微微坐直了起来,看来正主是要到了。
“诸位大人,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啊?”一个穿着四爪衮服的肉球一路从后院“滚了”过来,福王太胖了,浑身的肥肉已经快把他挤成一个皮球了,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还需要两个宦官小心翼翼的扶着,才能前行。
小心翼翼的坐上正首做工精美的檀木太师椅,肥硕的身躯似乎连太师椅都难以承受其重,压的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当然身体胖归胖,肉缝里闪着狡黠的双眼却是精明的很,福王可不是蠢蛋,这帮子自诩清流的文官在这个节骨眼上跑了看自己,那可是黄鼠狼跟鸡拜年,用屁股想,福王都是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的。
吕维琪见福王落座,也没有兴趣去绕弯,当即率先起身见礼:“臣,吕维琪,见过福王殿下。”
“哎哎哎,吕大人,你这般可折煞小王了”福王假意要艰难起身,挣扎了几下还是放弃了。
“本王这身体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福王微微叹息道:“只可惜啊,这福王府空有个架子,日后给由崧却也只能留个王府啦,还望诸位大人日后多多照顾本王的世子。”
说完,朱常洵还假模假样的红了眼眶,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宦官将朱由崧带上来。
这个未来的弘光皇帝遗传了他爹优良的基因,生的也是肥头大耳,一脸憨厚的样子,只是身上穿的确实平民才麻衣,显然是跟他世子的身份不符。
“还不见过几位大人?”朱常洵用严厉的语气训斥道。
朱由崧闻言懵懵懂懂的下跪便想磕头,吕维琪哪敢让天家血脉磕自己,连忙上前阻拦,口中还连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把朱由崧扶起来还没来得及喘气,福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诸位大人,本王虽然常年居于王府,也知道如今洛阳城外闯贼作乱,诸位大人都是肱股之臣,朝廷的柱石,想来那李闯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本王毕竟在洛阳几十年了,也是该尽些绵薄之力的”
说完朱常洵摆了摆手,示意宦官把东西拿上来,宦官连忙便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端了上来。
“这是一千两白银,算是聊表本王的心意,这守城的大事还有劳烦诸位大人费心了”朱常洵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千两?!”在座的官员的愕然了,一千两确实不少,在明朝这个白银还没贬值的时候,一千两够一个老百姓过上相当富裕的生活了,但问题是福王他是一般老百姓吗?
莫说是他了,便是洛阳有头有脸的商人,募捐一次也得出个几百两吧?若是多的,几千两都是可能的。
“殿下,如今闯贼攻城在即,而洛阳府库空虚,这一千两下官以为确实是难以为继啊”洛阳知府率先起身开口道。
“是啊,银子某都不要,请殿下出些粮草给士卒饱餐便是可以了!”王绍禹也大声的附和道。
见这些文官这般不给脸面,福王的脸顿时就变了,原本的忧愁瞬间变成了恼火,猛的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诸位大人,本王这福王府每年开销也是很大的!这几年,朝廷的俸禄也没有足数发过,去年甚至根本就没发俸禄,这福王府哪里还有钱粮?本王只是藩王,诸位才是守土之官,这钱粮没了,来找本王要,这天下有这般道理吗?这大明有这条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