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于夜幕上的银月很是明亮,但如浓墨般的大地,却将倾洒而下的月光吞噬的一干二净。
处于南山密林中的院落,在细密的树叶遮挡下,更是看不到半丝的月光。
连周遭景致的轮廓都难以看清,哪里都是漆黑一片。
就连厅堂里的灯火也好似受到了黑暗的吞噬,只能将堂内的人脸照映的半明半暗。
这种晦暗使得堂内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罗一跌倒那日。
而实际上,也是如此。
只不过这次是李尚客与李泌低头沉声不语,罗一与王玄志不停的吸溜着茶水。
“你小子真不准备再说些什么了?”李尚客最终按耐不住,率先打破了堂内的平静,看向罗一无奈道:“都给你赔过不是了,你这是记仇了?”
罗一放下茶碗斜了一眼李尚客,撇撇嘴继续道:“我若是记仇,你们两个还能坐到这里?
何况之前还给你们送了野味过去,你从哪看出我是记仇了。”
李尚客将脸皱巴成了一团,无奈道:“那你倒是说话啊。”
罗一摊摊手道:“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说旁的你们两个又把脸拉得老长,我也不敢说啊。”
李尚客感到一阵头大,揉了揉眉心道:“那日老王骂过后,我与长源确实知晓做得错了。
可你也得仔细说说为何执意要打倭国,不然我们心里总是画魂儿,摸不清个头脑。”
“我那日说得还不够仔细?老王骂的还不够清楚?”
给李尚客续了些茶水,罗一故意装作不满道:“
嘴上说着老王骂的对,可码完以后实际上不还是我行我素。
若不是朝堂来了行文,你们两个是不是今日就要起兵东进了。”
李尚客眼角抽动了几下,“你小子说这话不亏心?
东进平壤城需要筹备辎重军需,难道打倭国就不需要了?
再者你光提朝堂下的文书,咋不说东亭增加兵额的事。
多了三万战兵,又有火炮在手,你先前给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罗一咧嘴笑了笑,“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就当我看倭人不顺眼,就想打他们吧。”y
“你…”
李尚客被罗一噎得够呛,只是说了一个你字,后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除了进门时作揖赔礼,就再没说一句话的李泌,看到罗一这种近乎无赖一样的回答,眼中闪动了几下惊诧与释然的目光。
“不用再问了。”轻轻拍了拍李尚客的胳膊,李泌将目光看向罗一,“只要你问心无愧,不管何时都对大唐别无二心,今后便不会再过问缘由。”
“这还要你说?”罗一直视李泌的目光,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到:“你能说出半件我做过对不起的大唐的事都算我输。”
李尚客看了看两人,既疑惑又着急道:“连问都不问了?你就对这小子这么放心?”
李泌对李尚客点点头,“他说的没错,他做的有些事情虽然让人看不懂,但却没一件是有损大唐的。”
低垂目光盯着案几上的茶碗,李泌既欣慰又无奈的笑了笑,道:“雏鹰已经长成雄鹰,不再需要大鹰的庇护。”
李尚客听了李泌后边的这句话,先是一阵错愕,随后脸色复杂的低下头。
李泌说得没错。
罗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们来遮风挡雨的幼苗。
官至三品仅次于宰相,打了杨国忠又能全身而退且依旧圣眷不减。
哪里还需要他们来庇护,又哪里还用与他们多解释些什么。
“算命的,知不知道你这话说的十分讨打,弄得我跟忘恩负义的小人一样。”
罗一只是想故意气气李尚客,没想到被李泌给解读成了这样。
扣了扣案几,罗一先是看了看十分失落的李尚客,随后斜了一眼李泌,不满的继续道:“少在那显你的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