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能想起来、能记在心里,那便出不了岔子······”
刘胜又一点头。
片刻之后,再继续往下说道:“孙儿原本以为,刘舍才是最不用担心的人。”
“现在倒是觉得:中郎将周仁,似乎才最不需要孙儿担心?”
便见窦太后闻言,面上顿时又多出一分心安:“嗯”
“周仁这个人,老实、本分,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吃着谁家的俸禄、受着谁家的恩。”
“——只是年纪大了些,也没什么治国安民的本事;”
“更何况郎中令,必须得是皇帝最亲密、最信任的肱骨心腹,周仁做了先帝的郎中令,自然就做不了皇帝的郎中令了。”
“等朝局安稳,刘舍也从丞相的位置退下来,就给周仁挪个位置吧。”
“卫尉、中尉之类的,应该都出不了岔子?”
最后这句话,窦太后是以询问的语气说出,似乎是在试探刘胜的意思;
至于刘胜的反应,自然是一句:皇祖母觉得行,那就肯定行······
“直不疑,是君子。”
“只是太爱惜羽毛,太惜身、惜名;”
“——也就是卫尉的特殊性,能让直不疑可以位列九卿。”
“换了其他的位置,直不疑这样既不敢担责,又过于在乎名声的人,恐怕都坐不稳······”
说起直不疑,窦太后只悠悠发出一声长叹叹息;
思虑良久,才又长叹一声,再自顾自摇摇头。
“直不疑,是君子,不是臣子。”
“——可以信任,却不能指望;”
“——不用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忠的事,却也不能指望他能做成什么事。”
“嗯······”
···
“郅都和程不识,不是在周亚夫门下听课吗?”
“将来引军出征,这两个人的资历,都是暂时不足以成为主帅的。”
“——到那时,皇帝可以让直不疑为帅,借直不疑的资历安朝堂之心;”
“然后私下再交代直不疑:行军途中,以郅都、程不识的意见为主。”
“除了类似的情况,直不疑,也就没其他有用的地方了······”
对于窦太后对直不疑的评价,刘胜深以为然。
对于直不疑,刘胜的评价是:见小利虽不忘命,干大事却必惜身。
说白了,这个人屁本事没有,靠的就是‘谦谦君子’的好名气做官,一路做到了九卿的位置。
你让他做点啥吧?
没那本事;
让他承担什么责任吧?
没那个魄力;
非要说有什么地方,是能发挥直不疑的‘特长’的,那也就是卫尉这种‘绝不能有野心,并且最好没什么能力’的特殊位置,以及窦太后方才所说的:借直不疑的资历,给郅都、程不识这样的青年才俊搭建舞台。
而这样的人,至少对于目前的刘胜而言,还是相当有用的。
——主少国疑嘛;
多用点‘屁本事没有,还在乎名声’的人,刘胜总能有很充足的时间过渡,渡过坐上皇位初期的脆弱期。
等将来大权在握,能压得住有能力的,再换就是了。
“田叔、刘舍、周仁、直不疑之外,其他的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典客公孙混邪,情况和少府刘舍类似:本是胡人,受太宗孝文皇帝之恩,才成为了我汉家的朝臣。”
“典客这个位置,公孙混邪,肯定是想挪窝的。”
“这个事,还急不得,也没必要急。”
···
“宗正刘辟强,是红侯刘富的次子,是楚元王的孙子,德行兼备。”
“作为宗正,在今天保持沉默,是最明智、最恰当的做法。”
“再加上宗正在朝中,本身就没多大的权柄,所以刘辟强,孙儿觉得可以继续做宗正。”
“毕竟刘辟强,已经是最合适的宗正人选了······”
···
“廷尉赵禹,原本资历不足以成为九卿,是父皇捡拔为廷尉,才得以位九卿之列。”
“再加上出生于法家,和郅都一样自诩为孤臣,对孙儿唯命是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且赵禹,也算是父皇留给孙儿的青年才俊。”
“这个廷尉,孙儿还是比较满意的······”
评价完最重要的四个人,之后的三人,刘胜只大致评价了一番;
也不出刘胜所料:对于这三个人,窦太后只兴致缺缺的一点头,又敷衍的评价几句,便见话题略了过去。
而最后剩下的两人,却让刘胜犯了难······
“剩下两个人,皇帝不说,我心里也明白。”
“——南皮侯作为眼下,窦氏外戚最杰出的子弟,本该支持皇帝,今日却站在了皇帝的对面。”
“但这,主要是因为奉常这个官职,让南皮侯必须做一个遵守礼法、制度——遵守‘规矩’的人。”
“等回头,我会单独召见南皮侯。”
“皇帝,也不用想太多。”
“至于太仆······”
意有所指的说着,窦太后便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朝御辇外的前室方向一摆头;
待刘胜会过意来,呵笑着拱手一礼,窦太后方自然的含笑点下头。
“今天,皇帝做的不错。”
“已经得了大行皇帝三分风姿。”
“只是这样的事,只能做一次;”
“若做得多了,会让朝野内外怨声载道,忠臣不敢直言进谏,皇帝身边尽是宵小谄媚之辈。”
“——孙儿明白······”
“嗯”
“明白就好······”